藏身處的燈泡在頭頂嗡嗡作響,周曉冉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他推了推裂了縫的眼鏡,掃描儀的藍光在照片上掃過三次,相紙邊緣那朵扭曲的花胎記被放大成投影,投在斑駁的牆麵上。
“比對中。”他喉嚨發緊,餘光瞥見林默正低頭翻那本皮質日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實驗室的黴味還黏在兩人衣服上,混著速溶咖啡的焦苦,在狹小的空間裡凝成一張網。
林默的指甲掐進日誌封皮,“林正雄”三個字被磨得發亮,像父親常摸的老物件。
他翻到中間某頁時,鋼筆字突然從工整的實驗數據變成潦草的塗鴉——幾個歪扭的“鏡界計劃”被反複圈畫,旁邊用紅筆寫著:“現實並非唯一,而是可被觀測、乾預、重構。”
“叮——”
周曉冉的驚呼聲讓林默猛地抬頭。
電腦屏幕上跳出一行加粗的黑色字體:匹配成功。
關聯人:陳景明,原709軍工研究所首席工程師,2013年因“數據泄露”事件被除名,當前狀態:查無記錄。
“數據泄露?”林默湊過去,屏幕右下角的舊照片裡,陳景明穿著和父親一樣的白大褂,左腕的胎記在閃光燈下泛著淡紅。“十年前我家失火,父親...就是那年走的。”他的聲音發澀,指腹蹭過日誌最後一頁的字跡——“如果你找到了我,說明你已經走得太遠,無法回頭。”
周曉冉的鼠標突然頓住:“等等,他的離職報告附件裡有個備注。”他滾動頁麵,一張掃描件跳出來,是陳景明手寫的項目清單,最下麵一行被紅筆標粗:鏡界計劃07實驗室,坐標:南郊32.7°n,118.4°e。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摸出口袋裡的碎片,那東西從通風井帶回來後就沒涼過,此刻正隔著布料灼著他的掌心,像在發燙的心跳。“南郊...廢棄氣象站。”他突然想起童年時父親總說要帶他去看雲圖,“我媽說那是他最後一次提工作。”
周曉冉抬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要去嗎?”
“去。”林默合上日誌,碎片的溫度透過牛仔褲滲進大腿,“現在。”
淩晨五點的風卷著露水灌進車窗。
周曉冉把電動車停在離氣象站半公裡的灌木叢後,金屬圍欄上的“危險勿近”警示牌被風吹得哐當作響。
林默戴著父親留下的工作手套,指尖觸到鏽跡斑斑的鐵門時,碎片在口袋裡猛地一燙——他手腕上的藍光不受控地竄出來,“哢”地繃斷了鎖鏈。
“靠,你這能力越來越邪乎。”周曉冉縮了縮脖子,掏出微型手電照向院內。
荒草沒過腳踝,水泥地麵裂著蛛網似的縫,最深處的三層小樓像頭沉睡的巨獸,唯一完好的窗戶裡漏出一點幽藍的光。
兩人貼著牆根摸過去時,林默的心跳快得離譜。
他想起昨天在通風井裡,碎片第一次主動釋放能量;想起父親日誌裡反複出現的“真實點”——那是他從三個月前失業後,突然擁有的、能讓接觸物“更真實”的能力。
此刻,碎片的熱度順著血管往上湧,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耳邊轟鳴。
控製室的門虛掩著。
周曉冉用工具挑開生鏽的插銷時,灰塵簌簌落下來,在手電光裡跳著舞。
控製台占據了半麵牆,老式終端機的屏幕蒙著灰,卻詭異地亮著——綠色的字符在滾動:現實波函數模擬器,係統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