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機屏幕的幽光在掌心跳動，倒計時跳到023015時，機械嗡鳴的源頭終於在頭頂炸響——是金屬管道與混凝土摩擦的震顫，混著電流的嘶鳴。
他仰頭，通風管的鐵柵欄就在上方半米處，縫隙裡漏下的冷光中，能看見兩個持槍守衛的皮靴尖在來回踱步。
林默的手指摳住管壁凸起的鋼筋。
三天前被潛龍組追擊時，他在巷子裡撿到的戰術手套已經磨破了指尖，鋼筋的毛刺紮進肉裡，痛意順著神經竄到太陽穴。
他想起周曉冉染血的地圖折痕，想起搭檔說“信號增幅器在配電盒”時發白的唇色，喉結動了動，突然發力。
鐵柵欄被頂開的瞬間發出輕響。
林默的瞳孔驟縮——守衛的皮靴停住了。
他屏住呼吸，看著那兩雙靴子慢慢轉向通風管方向，心跳聲幾乎要蓋過耳鳴。
直到其中一人罵了句“老鼠”，皮靴聲重新響起，他才敢把上半身擠進通風管。
金屬管壁硌得肋骨生疼，他像條蛇似的向前挪，終端機貼著胸口，能清晰感覺到共振器的震動頻率正透過機身往骨頭裡鑽。
核心控製室的熒光燈從通風口漏進來時，林默的膝蓋已經蹭破了。
他趴在管口往下看，整麵牆都是跳動的電子屏，最中央的全息投影裡，一個懸浮的金屬球正隨著電流的藍光旋轉——那是現實共振器，和父親筆記裡畫的草圖分毫不差。
球身表麵刻著細密的紋路，每道紋路都在滲出淡紫色的光，像血管裡流動的血。
“頻率鎖定進度87。”機械音從控製台傳來，林默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目標意識波動比預計更穩定，不愧是林教授的兒子。”
林默的手指扣住通風管邊緣。
父親的名字像根刺紮進耳膜，他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父親把他推進備用通道時說的“照顧好自己”，想起三天前實驗室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書桌——原來潛龍組追了他這麼久，不是為了終端機，是為了他這個人。
全息投影突然切換成腦電波圖。
林默的呼吸一滯——那明滅的波峰波穀，和他昨夜在破旅館裡失眠時的腦電波完全吻合。
白大褂在鍵盤上敲了兩下，屏幕彈出一行字：“現實導體穩定性評估：s級”。
“導體？”林默的喉嚨發緊。
他摸出戰術刀，刀尖輕輕撬開通風口的螺絲。
七年前父親教他的開鎖手法還記著，螺絲落地的輕響被共振器的嗡鳴蓋過，他翻身跳下時，白大褂正背對著他調整共振器參數。
控製台的密碼鎖在右手邊。
林默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想起周曉冉教他的“潛龍組內部係統默認碼”——搭檔總說“黑客的樂趣就是記住敵人的愚蠢”，此刻他卻希望那個總愛折紙飛機的家夥能多罵兩句。
密碼輸入的瞬間，屏幕亮起的藍光刺得他眯眼，實驗記錄的標題在最頂端：《現實重構跨分支引導方案——以林默意識為導體》。
“目標意識具有天然的跨分支兼容性，其父林正平的‘錨點理論’為其提供了生物學基礎……”林默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動，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通過共振器鎖定其意識頻率，可將重構能量精準導向編號x7的目標現實……”
“x7。”他念出這個編號時，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通風口方向傳來腳步聲，他猛地抬頭，正看見兩個守衛的影子投在控製室玻璃門上。
警報聲在同一秒炸響。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抓起終端機就要往懷裡塞，卻看見屏幕上跳出周曉冉的臉——搭檔的額角還在滲血，背景裡是調度站操作台的裂紋，“老林！他們的熱成像恢複了，我隻能乾擾三十秒！”
“數據下載進度92。”控製台的提示音讓林默的手指幾乎要掐進終端機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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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抄起戰術刀割斷共振器的電源線，金屬球的紫光瞬間暗了大半。
守衛的腳步聲近了，他轉身撞開控製室的後門，樓道裡的應急燈在頭頂閃爍，像極了三天前實驗室爆炸時的火光。
“抓住他！”有人喊。
林默的右肩被什麼東西擦過，火辣辣的疼，但他顧不上看——終端機在震動，周曉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往右拐！通風管有缺口！”他順著指示撲進管道，後背重重撞在管壁上，卻聽見下方傳來守衛的罵聲：“那波動是重構副作用！追什麼追！”
等林默從電纜通道爬回調度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周曉冉歪在操作台前，左手還攥著終端機的連接線，繃帶下的血已經凝成了深褐色。
他抬頭看見林默，扯出個帶血的笑：“我就說……你能回來。”
林默蹲下來，把染血的實驗記錄攤在操作台上。
晨光透過鏽跡斑斑的窗戶照進來，x7的編號在紙頁上泛著冷光。
他摸出周曉冉塞在配電盒裡的信號增幅器，指尖輕輕撫過記錄裡“特定目標現實”幾個字，低聲說：“他們要打開的，到底是什麼地方？”
周曉冉的手指動了動，指向記錄最後一頁的備注：“錨點坐標：梧桐巷37號。”
調度站外傳來汽車鳴笛聲。
林默抬頭，看見遠處有輛黑色轎車拐進巷子，車牌被泥糊得看不清。
他迅速收起記錄，把周曉冉的外套裹緊，輕聲說：“該換藏身處了。”
周曉冉閉了閉眼，又睜開：“先……先看看數據。”
林默把終端機擱在他膝頭。
屏幕亮起的瞬間，兩人同時看清了共振器的最終倒計時——000000。
而在現實的某個角落，編號x7的現實屏障，正隨著這聲歸零，泛起第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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