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機的嗡嗡聲就像卡在喉嚨裡的鈍刃,林默後頸被芯片燙得生疼,手指在鍵盤上方懸了足足三秒——他看著屏幕上不斷彈出的“路徑維護局已介入”提示,突然想起今早買煎餅時,老板娘用漏勺撈起油條的動作。
那時油鍋裡的氣泡也是這樣,“噗”地破一個,又“噗”地冒起一串。
“小默?”周曉冉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的尾音,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指節在監控屏邊緣急促地敲擊著,“信號源定位在鏡塔地下三層,但維護局的追蹤波已經覆蓋了整個頻段。再不斷開,芯片可能會被他們鎖定坐標。”
林默喉結動了動。
後頸的灼燒感順著脊椎向上蔓延,他想起剛才在路徑背麵看到的反向鏡塔,蛇形紋路與芯片電路重疊的瞬間,意識裡有什麼東西“哢嗒”一聲——那不是警告,而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輕響。
“拆開終端。”他突然彎腰抓起桌角的十字螺絲刀,金屬柄在掌心壓出了紅印,“用模擬電路重建連接。維護局的係統識彆數字協議,但老辦法他們可能會漏檢。”
周曉冉的瞳孔縮了縮。
這個總把“程序正義”掛在嘴邊的計算機係高材生,此刻卻快手快腳地翻出工具箱,甚至沒顧上反駁“老辦法”這種充滿風險的說法。
他的指尖掃過終端機外殼的散熱口,那裡正滲出焦糊的塑料味:“先備份當前路徑圖。如果芯片被遠程格式化……”
“現在備份?”林默的螺絲刀停在螺絲槽上方,“維護局的介入提示還在彈出,備份會觸發他們的日誌記錄。”
“那就用並行端口。”周曉冉扯過一條纏著膠布的老式數據線,插頭在燈光下泛著銅綠,“這根線采用的是1997年的isa協議,他們的防火牆連這種古董接口都懶得設白名單。”他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我上周修舊電腦時翻出來的,本來想扔掉——”
“真聰明。”林默短促地笑了一聲,螺絲刀猛地旋進螺絲。
金屬摩擦聲刺得人耳膜生疼,他想起大二時幫周曉冉修過的那台老筆記本,當時這小子也是這樣,一邊念叨著“不符合安全規範”,一邊從床底摸出半箱舊零件。
終端機的外殼被撬開時,帶出一片焦黑的碎屑。
林默的指尖拂過核心模塊的散熱片,溫度燙得幾乎要跳起來——這不該是正常運行的溫度。
他想起路徑背麵裡那些瘋狂生長的光帶,突然明白過來:剛才黑影刪除的路徑支線,其實是在給新結構“騰地方”,就像園丁剪掉病枝,好讓新芽有空間抽條。
“頻率不對。”周曉冉的聲音突然提高。
他正舉著頻譜分析儀,探頭貼在模塊接口上,“原本維護局的信號是方波,現在混進了正弦波。看看這個諧波分布……”他猛地把分析儀轉向林默,屏幕上的波形像兩條糾纏的蛇,“這不是乾擾,是加密指令。”
林默呼吸一滯。
他湊近屏幕,看著那串正弦波的波峰比維護局的信號矮了三分,卻多出七道細微的震顫——像極了他高中時在物理實驗室見過的莫爾斯電碼,隻不過用頻率代替了長短音。
“他們在控製路徑生長。”他低聲說,後頸的芯片突然涼了一瞬,“黑影刪支線,維護局標權限,其實都是為了讓新結構……”他頓住,想起鏡塔外滲出的黑霧,想起那些穿透暮色的光帶,“讓新結構能順利‘長’進現實裡。”
周曉冉的喉結動了兩下。
他摘下眼鏡,用襯衫下擺用力擦拭鏡片,再戴上時,目光像淬了冰的手術刀:“所以那個未知信號不是維護局的,甚至可能……”
“來自更高層。”林默替他說完。
他的手指已經按上核心模塊的編程接口,“我需要發個試探包。把協議頭改成維護局的‘路徑維護指令’,他們的防火牆會放行,但內容裡藏一段詢問碼。”
“這相當於在狼窩裡遞紙條。”周曉冉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協議模板,“如果被識破,他們能順著信號直接定位到這台終端——”
“但如果不試,永遠不知道是誰在給狼喂肉。”林默打斷他。
他的拇指抹過芯片邊緣的裂痕,那裡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你記得路徑背麵的‘另一個我’嗎?他說‘歡迎來到真正的選擇場’——選擇場需要選擇者,而選擇者需要……”
“鑰匙。”周曉冉突然抬頭。
他的手指停在“發送”鍵上方,屏幕藍光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界,“芯片是鑰匙,未知信號是鎖孔。你想試試這把鑰匙能不能開另一把鎖。”
林默沒有回答。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的鏡塔上,黑霧仍在滲出,卻遮不住那些愈發明亮的光帶。
他想起剛才芯片雙頻震動重合時,血管裡流過的熱流,那不是疼痛,是某種蘇醒的瘙癢。
“發送。”他說。
周曉冉的手指按下。
終端機的嗡嗡聲突然變大,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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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模塊的指示燈從紅色轉為綠色,又在瞬間閃爍了三次——那是模擬電路特有的延遲反饋。
林默的後頸突然泛起麻意。
他望著屏幕上跳動的代碼,突然聽見某種極輕的“哢嗒”聲,像是金屬齒輪咬合的脆響。
終端機的震動不知何時停了。
屏幕上的窗口逐一關閉,最後隻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