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五十分,林默把車停在老城區巷口時,後頸的灼痛已經蔓延到耳後。
他對著車內後視鏡扯了扯領口,鏡麵裡那片不正常的潮紅像團燒不旺的炭火,隨著心跳一下下明滅——從沈然家出來後,這感覺就沒停過,像有根細針在皮膚下輕輕挑動神經。
“溫度3.2,濕度67。”副駕的周曉冉推了推黑框眼鏡,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窩發青,“路徑網絡的夜間流量峰值剛過,現在是理論上乾擾最少的時段。”他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快速劃過,金屬指節敲出連串輕響,“終端我重新焊了防燒接口,上次那團焦糊味差點把我實驗室的煙霧報警器觸發。”
林默摸出藏在遮陽板後的微型攝像頭,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等會我連入時,你同步做流量鏡像。
如果對方有反追蹤,至少能截到前三層跳轉節點。“他把攝像頭彆在衣領內側,動作頓了頓,”如果我後頸的紅痕變深......“
“我會立刻切斷鏈路。”周曉冉打斷他,手指無意識地蹭過牛仔褲上的舊油漬——那是上周修終端時濺的焊錫。
他從帆布包裡掏出個銀色優盤,表麵刻著歪歪扭扭的“zxr07”,“這是用路徑維護局的舊協議改的偽裝包,就算被掃描,也會顯示成故障排查員的日常巡檢。”
車載時鐘跳到零點整。
林默深吸一口氣,後頸的灼痛突然加劇,像被人按了顆燒紅的圖釘。
他按下終端電源鍵,熟悉的開機音剛響半聲,屏幕就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不是之前的亂碼,而是無數條翠綠數據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編織成複雜的拓撲圖。
“來了!”周曉冉的聲音陡然拔高,平板電腦的藍光在他鏡片上碎成星子,“主節點在城南!
不,向西偏移......等等,這是跳了三層代理?“他快速敲擊鍵盤,屏幕上的地圖不斷放大,最終定格在一棟灰色建築上——外牆爬滿常春藤,頂樓的”路徑維護局“銅牌已經鏽成暗褐色。
林默的指節抵在方向盤上,指腹壓出青白的痕:“那棟樓三年前就停用了,所有終端早該移交銷毀。”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信號強度,後頸的灼熱突然變成冰涼,“信號源在地下二層。”
“需要我黑進城建係統查圖紙嗎?”周曉冉的拇指在觸控板上快速畫圈,“地下結構可能有......”
“不用。”林默扯下終端電源線,金屬接口在掌心烙出淺印,“現在去。”他推開車門,夜風吹得領口灌進涼意,卻壓不住後頸那團異樣的熱,“他們能乾擾路徑,說明知道我們在查。
現在去,比等天亮偽裝成維護員更像巧合。“
老舊大樓的玻璃門結著蛛網,林默用從沈然那裡順來的工作卡刷開電子鎖時,警報器沒響——這本身就是異常。
走廊裡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牆皮剝落處露出泛黃的報紙,頭版日期是“2025年路徑係統全麵上線”。
“注意右前方第三個房間。”周曉冉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裡傳來,帶著電流雜音,“信號強度在那間房達到峰值。”
林默的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麵上,回聲像有人在身後跟著。
他推開門的瞬間,黴味混著電子元件的焦糊味撲麵而來——屋裡堆著十幾台廢棄終端,屏幕全蒙著灰,隻有最裡麵那台的電源燈在閃,暗紅的光像隻獨眼。
“就是它。”林默蹲下身,指尖擦過鍵盤上的積灰,“鍵盤有最近使用的痕跡。”他輕敲回車,屏幕突然亮起幽藍的光,一行血字浮出來:【共演引導計劃——第37次迭代】。
“周冉,接解密。”林默摸出隨身帶的迷你u盤插進去,“協議頭是路徑維護局的,但簽名不對。”
“正在解析......”平板電腦的敲擊聲從耳機裡傳來,“操,這是反向編譯的路徑演化模型!
他們在模擬關鍵人物的選擇路徑,提前三個月預測決策節點,然後通過終端乾擾......“周曉冉的聲音突然哽住,”看第17條子協議——’當目標出現自主偏離傾向時,啟動次級乾預:植入重複信息、製造認知偏差、誘導情緒波動‘。“
林默的後頸突然燙得發燙,他下意識抬手去摸,指尖碰到皮膚的瞬間像被燙到。
屏幕上的協議還在滾動,他看見“沈然”的名字出現在第42頁,標注著“交通規劃組關鍵審核人,需引導其通過西環路擴建方案”——而西環路的開發商,正是上周被曝光行賄的“盛通集團”。
“不是官方行為。”周曉冉的呼吸聲變得粗重,“維護局的協議庫沒有備案,數字簽名用的是......林默,你後頸的紅痕是不是在擴散?”
林默沒回答。
他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日誌時間,最新一條記錄停在十分鐘前,操作人id是“觀察者09”。
終端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他這才發現主機箱的風扇在轉——這台宣稱“廢棄”的終端,其實一直在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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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裡還有其他信號源。”周曉冉的聲音突然壓低,“我這邊監測到,地下三層有持續的數據流輸出,頻率和之前的乾擾波一致......”
林默站起身,關節發出輕響。
他把協議內容拍進手機,轉身時瞥見牆角有扇半掩的鐵門,門縫裡漏出極淡的藍光。
後頸的灼痛此刻變成了某種牽引,像有根絲線穿過皮膚,輕輕往門裡拽。
“我下去看看。”他摸出隨身的強光手電,光束掃過鐵門時,照見門框上新鮮的劃痕——是最近三天被撬開的。
“林默!”周曉冉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你的心跳從每分鐘72升到98,後頸皮膚溫度38.5度......”
“沒事。”林默按下門把,鐵鏽混著潮濕的土味湧出來,“可能是通風管道。”他跨進門的瞬間,聽見身後終端的嗡鳴聲突然變高,像某種等待已久的回應。
樓梯間的台階積著薄灰,林默的腳印清晰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