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刷身份證。”機械音響起的瞬間，他的指尖在褲袋裡按下殘片開關。
金屬片貼著大腿傳來麻癢的震動，那是周曉冉遠程發送的確認信號：“終端已識彆殘片，倒計時10秒。”
林默的喉結動了動。
屏幕上的辦理流程剛跳到“人臉識彆”，他突然彎腰去撿“不小心”碰掉的身份證——這是和周曉冉對好的暗號。
趁彎腰的空隙，殘片被他快速插入終端側麵的維修接口，冰涼的金屬與機器內部的溫熱相撞，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滴——檢測到外部設備接入。”終端突然發出警報，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直起身子時，餘光瞥見旁邊穿製服的工作人員抬頭，心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但下一秒，屏幕上的警告框突然閃爍著變成“係統更新中，業務辦理延遲30秒”——是周曉冉用殘片權限篡改了提示語。
林默盯著屏幕右下角的倒計時：28、27……他摸出王嬸給的薄荷糖含進嘴裡，涼意在舌尖炸開，壓下湧到喉嚨的腥甜。
當數字跳到15時，終端突然發出“嗡”的輕鳴，屏幕上的“路徑固化協議”進度條開始緩緩爬升。
“搞定了？”他低聲對著袖口的微型麥問，聲音發澀。
閣樓裡的周曉冉把臉幾乎貼在屏幕上。
終端監控畫麵裡，林默的身影在b區終端前微微佝僂，像個普通的辦事居民。
而他自己的屏幕上，代表固化協議的綠色代碼正順著政務終端的底層協議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原本被標記為“異常”的用戶數據正成串消失，轉而被係統重新識彆為“主動優化建議”。
“3000多個了！”他的指尖重重敲在鍵盤上，咖啡杯被震得晃動，褐色液體濺在“路徑演化模型”圖上，“老林你看，李阿姨的舊書店數據變成‘文化傳承類優化路徑’，張叔的煎餅攤……係統給它打了‘民生煙火氣特色推薦’標簽！”
林默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望著終端屏幕上“更新完成”的提示，餘光瞥見旁邊老人正對著終端皺眉：“這係統今兒倒貼心，給我推薦了常去的社區醫院。”他低頭假裝整理證件，藏在掌心的殘片已經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但下一秒，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林默的瞳孔驟縮——屏幕上的“係統日誌”裡，原本偽裝成更新的固化協議代碼正在被逐個標記，紅色的“未知程序入侵”提示像火星般炸開。
“係統開始識彆異常！”周曉冉的聲音帶著破音，“老林快拔殘片，我用乾擾代碼拖延……”
林默的手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住殘片。
金屬邊緣割得虎口生疼，但他沒鬆手。
屏幕上的紅色提示突然一頓，原本要覆蓋固化協議的修正代碼詭異地打了個轉，轉而開始自我刪除——是周曉冉把固化協議偽裝成了係統自帶的“錯誤修複補丁”。
“成功了！”周曉冉的笑聲裡帶著顫音，“係統把咱們的協議當成自己人了！現在……”他的話突然卡住，屏幕上的“路徑演化模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原本清晰的拓撲結構變成糾纏的亂麻，“路徑衝突警告！超過500台終端顯示‘路徑不可預測’……老林，係統在崩潰邊緣。”
林默退出終端時，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走到服務中心門口，陽光曬得後頸發暖。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周曉冉發來的截圖：某社區終端的界麵上，“最優路徑推薦”的彈窗旁，多了行小字：“您也可以選擇當前路徑，係統將自動優化適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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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在讓係統承認，它不是全知的。”林默對著手機輕聲說，聲音被過往的人流吞沒。
當晚，閣樓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周曉冉的終端突然發出“叮”的輕響，一段加密通訊被自動導入——是林默用殘片權限截獲的“路徑觀察者”內部會議錄音。
“……異常分支已影響17個社區，演化方向完全脫離預測模型。”男聲帶著電子變調，“建議啟動‘路徑重置協議’，將所有終端回滾至初始狀態。”
林默的手指重重按在終端邊緣，指節泛白。
他想起下午在服務中心看到的老人，想起李阿姨擦舊書時的專注，張叔攤煎餅時的熱氣——這些被係統定義為“偏差”的生活，此刻正像星星之火，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燃燒。
“不能讓他們重置。”他轉身看向周曉冉，後者的鏡片上蒙著層霧氣，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緊張，“一旦重置，所有固化的路徑都會被抹去，我們得……”
“得讓係統自己選一條它控製不了的路。”周曉冉接口，聲音突然放輕，像怕驚散了什麼，“路徑重置協議的觸發條件……”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我需要查它的底層依賴。”
林默摸出褲兜裡皺巴巴的糖紙，對著月光展開。
王嬸手寫的“補甜”兩個字有些模糊，卻像刻進了紙裡。
他把糖紙輕輕按在終端上，看著屏幕裡跳動的“路徑衝突”警告，輕聲說：“明天，我們就拆了它的依賴。”
閣樓外，桂花香混著晚風鑽進窗縫。
終端屏幕的藍光裡，“路徑重置協議”的代碼正在被逐行解析，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某個社區的舊書店裡，李阿姨正踮腳往書架頂層放線裝書。
她的終端突然震動，提示框裡寫著：“檢測到您常選路徑，是否設為默認？”
她笑出滿臉褶子，指尖點向“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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