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椅子轉過來半圈,屏幕藍光在鏡片上投下幽微的影,指尖還搭在鍵盤上,“偽裝成用戶行為反饋數據的話,得給每條記錄加三個隨機噪聲點。
係統後台對人工乾預的檢測閾值是0.7,我把誤差控製在0.58。“
林默把筆記本推過去,紙頁摩擦聲像風吹過深秋的梧桐葉:“為什麼是三個噪聲點?”
“用戶上傳路徑偏好時,總會無意識重複三次相似選擇。”周曉冉抽出u盤插在主機上,金屬接口碰撞的輕響裡,他的手指快速敲擊,“比如有人拒絕係統推薦的大路三次,第四次係統才會標記為’穩定偏好‘。
我們模擬的就是這種’無意識‘。“
屏幕上的數據條開始滾動,橙紅色的進度條像跳動的火苗。
林默看著那些被處理過的文字——女孩的糖炒栗子、小娃娃的蝴蝶路、張科長黑板報上的粉筆灰——正被拆解成0和1的洪流,彙入係統深處。
他喉結動了動:“如果係統真的讀得懂這些...”
“它讀不懂文字,但讀得懂趨勢。”周曉冉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鏡片上還沾著剛才調試時濺的咖啡漬,“上周c街道拒絕率漲42,這周加上這些’用戶反饋‘,係統的路徑推薦算法會自動修正權重。
你猜它會優先匹配什麼?“
終端突然發出“叮”的提示音。
林默湊過去,屏幕中央跳出一行綠字:“路徑推薦邏輯調整完成,試點區c街道新推薦路徑生成中。”
“來了。”周曉冉的指節在桌麵敲了兩下,調出實時監控界麵。
地圖上的c街道像被撒了把星星,原本清一色的藍色推薦路徑係統計算的最短路線)開始泛起淡粉——那是新增的“用戶相似路徑”。
林默看見梧桐巷的路線在閃爍。
原本係統會繞開的窄巷,現在被標記為“含3處自然景觀蝴蝶、老牆藤、石凳),曆史用戶拒絕記錄匹配度89”。
他想起白天那個哄小娃娃的女孩,她的“看蝴蝶窄路”正以數據的形式,重新回到推薦列表裡。
“觀察者群組炸了。”周曉冉突然低笑一聲,把手機轉向林默。
工作群裡消息99+,最上麵一條是張科長的語音:“10號樓王奶奶今早收到的推薦路徑,居然繞去了她常去的菜市場!
係統以前隻算時間,現在連她買早飯的習慣都算進去了?“
另一條消息是技術組的李工:“這不對勁!
路徑演化模型的修正係數突然跳升0.3,明顯有外部乾預痕跡。“
“王工反駁了。”周曉冉滑動屏幕,“他說用戶主動拒絕行為本身就在影響模型,現在不過是演化加速。”他的拇指停在一條未讀消息上,“看,組長說今晚八點緊急會議,主題是‘係統是否進入用戶驅動演化階段’。”
林默的手機在這時震動。
他拿起來,屏幕上是路徑係統後台的通知:“係統路徑演化模型中,首次出現‘用戶驅動路徑’。”字體是醒目的金色,像灑了把細碎的陽光。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玻璃上蒙著層薄霧。
林默摸出口袋裡的終端殘片,金屬邊緣還帶著體溫。
殘片突然微微發燙,屏幕裂縫裡滲出一行小字:“路徑演化記憶模塊已進入自適應階段。”
“它在學習。”林默對著玻璃哈了口氣,霧氣裡映出他微揚的嘴角,“不是我們在教它,是那些拒絕過的人。”
“更有意思的在後麵。”周曉冉的鍵盤聲突然密集起來,他新建了個文檔,標題是《演化程序2.0:選擇動機識彆》,“我在給係統加個追問機製——當它生成三條推薦路徑後,會模擬用戶視角問自己:’哪條路能讓走的人更開心?
’“
雨滴打在窗台上,發出細密的響。
林默望著監控界麵裡不斷更新的路徑數據,看見一條原本被係統判定為“低效”的路線,正因為“用戶曾在此處收到手作餅乾”被重新標記為“高情感價值”。
他想起白天廣場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粉筆路線圖,此刻正以更精確的方式,在係統裡生長。
“老林,看這個。”周曉冉突然拽他袖子,屏幕上跳出段代碼注釋:“當用戶驅動路徑占比超過60,觸發邊界檢測程序。”他指尖點了點“邊界檢測”四個字,眼裡的光比終端屏幕還亮,“演化不能沒有約束,就像再野的路,也得有塊路牌告訴人——彆掉進河裡。”
林默盯著“邊界檢測”四個字,雨霧裡的玻璃映出他微蹙的眉。
終端殘片在掌心裡又燙了燙,像在回應什麼。
他忽然想起白天那個女孩說的話:“係統不是不能錯,是我們太習慣相信它不會錯。”現在,係統開始學會犯錯了——但這一次,它會先問:“這樣,是你想要的嗎?”
淩晨三點的雨還在落,實驗室的空調換了檔位,吹出帶著涼意的風。
周曉冉的鍵盤聲漸緩,他伸了個懶腰,屏幕上《演化程序2.0》的進度條爬到了87。
林默把終端殘片放回口袋,指尖隔著布料輕輕壓了壓——那裡有個微微凸起的焊點,像條隱秘的路,通向還未展開的明天。
窗外的雨霧裡,某個角落的路燈突然熄滅,又在三秒後重新亮起。
林默望著那盞燈明滅的軌跡,聽見心底有個聲音在說:等係統開始自己尋找邊界的那天,我們或許會看見...更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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