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圍著院裡的那張舊八仙桌坐下。
蔣春蘭給每人盛了一碗雞湯,又遞過一個白麵饅頭,眼圈有些發紅。
“吃吧,都吃吧。”
沒人說話,隻有吞咽口水和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李詩寧咬了一大口饅頭,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這日子,像在做夢。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院門被人“砰”的一聲,粗暴地撞開了。
那聲音突兀而刺耳,像一塊石頭砸進了平靜的湖麵。
一家人齊齊抬頭望去,隻見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頭發枯黃,身形消瘦,臉頰凹陷,一雙眼睛裡滿是血絲,正是幾天不見的王敏。
她像是從地裡鑽出來的難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黴敗的氣息。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桌上的雞湯和白麵饅頭,喉結上下滾動,那眼神,是餓極了的野狗看到了肉骨頭。
嫉妒和怨恨,像毒藤一樣爬滿了她的臉。
李硯秋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你來乾什麼?”
他的聲音很冷,不帶一絲溫度。
王敏被他冰冷的眼神一刺,身體瑟縮了一下,但隨即又挺直了腰杆,幾步衝到院子中央。
“李硯秋!”
她聲音尖利,帶著哭腔。
“我娘家不要彩禮了!一分錢都不要!隻要你娶我,我現在就跟你回家!”
她以為這是天大的恩賜,是李硯秋無法拒絕的條件。
李硯秋看著她,眼神裡沒有半分波動,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傷人。
“倒貼我也不娶。”
王敏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血色從她蠟黃的臉上褪得一乾二淨。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麼?”
李硯秋甚至懶得再重複一遍,隻是冷冷地看著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臟東西。
這時,蔣春蘭也反應了過來,她“霍”地站起身,抓起灶房門口的掃帚就衝了過來。
“你個不要臉的喪門星!還有臉來我們家!”
蔣春蘭是真的氣急了,她護犢子的本能被徹底激發。
“當初是你家嫌貧愛富,上門退親!現在看我們家日子好過了,又想扒上來?我告訴你,沒門!”
她手裡的掃帚毫不留情地朝王敏身上招呼過去。
“滾!趕緊給我滾!再不滾我打斷你的腿!”
王敏被掃帚打得連連後退,狼狽不堪。
她怨毒的目光死死地剜著李硯秋,又掃過桌上那誘人的飯菜,最終化為刻骨的恨意。
“李硯秋!蔣春蘭!你們給我等著!你們會後悔的!”
她尖叫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消失在暮色裡。
院子裡,重新恢複了安靜。
但那股溫馨的氣氛,卻被攪得蕩然無存。
桌上的雞湯和饅頭,似乎也不那麼香了。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了飯。
回到屋裡,蔣春蘭點亮了那盞昏暗的煤油燈。
李詩寧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地問。
“六弟,你……你對那王敏,是不是還有點……”
她沒把話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李硯秋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