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是用幾根細木棍稀稀拉拉地綁在一起,連個門栓都沒有,隻是虛掩著。
李詩寧放下竹筐,騰出手來,輕輕推開院門,朝著屋裡喊了一聲。
“二姐?二姐,在家嗎?”
她的聲音裡帶著雀躍,像是歸巢的鳥兒。
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李詩寧又喊了兩聲,聲音更高了些。
“二姐夫?大牛?”
過了好一會兒,那扇破舊的木門才“吱呀”一聲,從裡麵拉開一道縫。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門縫裡探出頭來。
他長得很瘦,臉頰凹陷,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大,隻是那眼神裡沒有孩童該有的天真,反而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警惕和生硬。
他看到李詩寧,愣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她身後的李硯秋,眼神裡更是多了幾分審視和疏離。
“是五姨啊。”
他開口,聲音乾巴巴的,像是許久沒喝過水。
李詩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大牛,你娘呢?我跟你小舅來看她了。”
她說著,就想側身擠進院子。
叫大牛的男孩卻沒讓開,小小的身子像一根木樁,牢牢地堵在門口。
“我娘不舒服,睡了。”
這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讓李詩寧臉上的笑徹底掛不住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她的話還沒說完,屋裡就傳來一個虛弱的女聲。
“是大牛嗎?誰來了?”
伴隨著聲音,一個同樣瘦弱的女人從門後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上麵打著好幾個補丁,頭發枯黃,隨意地挽在腦後。她的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整個人像是被風一吹就要散架的枯草。
最顯眼的,是她左邊臉頰上那塊青紫色的瘀傷,從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角,腫得老高。
“二姐!”
李詩寧驚呼一聲,快步衝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塊傷。
“你的臉……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趙鐵柱又打你了?!”
女人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擋臉,眼神躲閃,不敢看李詩寧。
她就是李硯秋的二姐,李盼娣。
“沒……沒有的事。”
李盼娣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嘶啞。
“是我自己不小心,夜裡起來摸黑,撞到門框上了。”
這個借口,拙劣得誰都騙不過。
李詩寧氣得眼圈都紅了,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李硯秋拉住了。
李硯秋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地看著李盼娣。
“二姐。”
他隻叫了兩個字,聲音沉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盼娣對上他的目光,心頭一慌,那點謊言再也撐不住,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她沒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動。
李硯秋歎了口氣,將肩上的竹筐卸下來,遞給李詩寧。
“五姐,把東西拿進去。”
他又看向堵在門口的大牛,語氣放緩了些。
“大牛,我們是來看你娘和你弟弟的,還帶了吃的。”
大牛看了看那個沉甸甸的竹筐,又看了看自己哭泣的母親,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默默地讓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