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叔伯嬸子,還有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過來,像是夜裡聞到動靜的狼群,耳朵都豎了起來。
“我跟那位錢主任搭上話,也不全是靠送禮。”
李硯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主任也說了,他那邊也需要魚,以後我要是能穩定送過去,好處少不了我的。可我一個人,能有多大本事?”
他環視一圈,話鋒一轉。
“所以我想著,咱們一個村的,有好事不能我一個人占了。以後大家要是釣了魚、捕了魚,都可以賣給我。”
這話如同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池塘,瞬間激起千層浪。
“啥?賣給你?”
“硯秋,你收魚?”
李硯秋點了點頭,伸出手指。
“價格我都談好了。一斤往上的大魚,四毛五一斤。”
“一斤以下的,三毛五一斤。”
“嘶——”
人群中再次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比剛才聽到兩百斤魚送人時還要響亮。
收購站收魚是什麼價?三毛錢頂天了,還得看人家心情好不好,挑三揀四,壓秤克扣是常有的事。
李硯秋給出的價格,特彆是那大魚的價格,簡直高得嚇人!
一時間,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
那眼神裡的火熱,不再是嫉妒,而是變成了赤裸裸的渴望。
這年頭,誰家不缺錢?誰不想給孩子添件衣裳,給婆娘扯塊布?
“硯秋,你說的是真的?不騙我們?”一個漢子急切地問道。
“我騙大家有啥好處?”
李硯秋反問一句,神色坦然。
“我也就是個中間人,賺個跑腿的辛苦錢。大家信得過我,就乾;信不過,就當沒聽見。”
人群徹底沸騰了,議論聲像是燒開的水,咕嘟咕嘟地響個不停。
“四毛五,我的天,一條三斤的魚就是一塊多錢!”
“這比上工掙工分可強太多了!”
然而,總有那不合時宜的聲音。
角落裡,一個拄著根木棍,腿腳有些不利索的男人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是村裡的李拐子,出了名的懶漢,見不得彆人好。
“萬一咱們辛辛苦苦弄了魚,你又說人家不要了,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一場?”
這話一出,火熱的氣氛頓時降了降溫。
是啊,這事畢竟是李硯秋一個人說的,萬一有變故,損失的可是自己。
李硯秋還沒開口,李長庚已經把煙鍋子在地上重重一磕。
“李拐子!你一天不抬杠,嘴裡就長刺了是吧?”
村長的威嚴,讓李拐子縮了縮脖子。
李長庚瞪了他一眼,轉向眾人,聲音洪亮。
“硯秋是啥樣的人,大家心裡沒數?他啥時候騙過村裡人?野豬肉忘了?人家要是自私,能想著大夥兒?”
一番話,說得眾人臉上有些發燒。
李長庚又道:“想掙錢,我不攔著!但有一條,誰要是為了摸魚捉蝦耽誤了生產隊的活,工分我一個都不給記!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眾人齊聲應道,再沒人敢有二話。
李長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對眾人揮了揮手。
“行了,都散了吧,彆圍在人家門口了!”
人群這才一步三回頭地漸漸散去,不少人已經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小聲盤算著去哪條河溝裡下網了。
很快,喧鬨的場院便安靜下來,隻剩下李家人和李長庚,還有二叔李勝海一家。
李硯秋快步走進屋,摸出那包沒舍得抽的“大前門”,給爺爺、二叔和李長庚都遞上一根。
李長庚接過煙,就著昏黃的燈光打量著李硯秋,眼神裡滿是讚許。
“硯秋,你小子,真是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