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文停止了發抖。
她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弟弟,看著他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忽然覺得,自己那些恐懼和委屈,都變得有些可笑。
“秋兒……”
她想說點什麼。
李硯秋卻已經站了起來。
“姐,我們得走了。”
“去高壓電房。”
李詩文的身體,再次僵住。
“不行!”
她下意識地搖頭,聲音尖利。
“那裡不能去!那是禁區!去了就是送死!”
李硯秋轉過身,黑暗中,他的一雙手抓住了李詩文瘦弱的肩膀。
“姐!”
“現在整個廠區都在找我們,隻有那裡是他們的盲區!”
“沒有證據,我們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死!”
她不說話了。
隻是死死地咬著嘴唇,
李硯秋鬆開了手。
“走吧。”
他拉起她的手腕,沒有再給她猶豫的機會。
兩人再次融入了鋼鐵叢林的陰影之中。
遠處的槍聲和喊殺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的腳步聲和手電筒晃動的光柱。
劉建國的人,在廠區內展開了地毯式搜索。
“這邊!去那邊看看!”
“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李硯秋拉著李詩文,蹲在一台巨大的衝壓機後麵。
一道手電光柱,從他們頭頂掃過。
李詩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硯秋將周圍的一切動靜都納入掌控。
左邊,五十米,有兩個人。
後麵,七十米,有三個人。
光柱移開。
“走。”
李硯秋吐出一個字,拉著李詩文,閃入了另一片更深的黑暗。
他們穿過布滿油汙的車間,繞過冒著白氣的冷卻塔,數次與巡邏的打手擦肩而過。
每一次,都在對方發現前的最後一秒,被李硯秋提前預判,拐入安全的死角。
李詩文已經麻木了。
她隻是機械地被弟弟拖著,跑著,躲藏著。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而牽著線的人,是她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
終於,他們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棟獨立的紅磚小樓。
牆壁上爬滿了藤蔓,窗戶都被鐵條封死,門口掛著一個褪色的骷髏頭警示牌。
高壓電房。
“就是這裡了。”
李詩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門被一把巨大的銅鎖鎖著,鎖身已經長滿了銅綠,看著就堅不可摧。
李詩文的臉上,露出了絕望。
“完了……我們進不去的……”
李硯秋沒說話。
他鬆開三姐,在地上掃視了一圈,然後撿起一根被人丟棄的撬棍。
撬棍很沉,上麵還帶著凝固的水泥。
李詩文看著他,不知道他想乾什麼。
下一秒。
李硯秋動了。
他掄起撬棍,對準銅鎖和門栓連接的鎖芯處,用儘全身的力氣,猛地砸了下去!
“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很遠。
李詩文嚇得尖叫一聲,捂住了耳朵。
這麼大的聲音,會把所有人都引過來的!
李硯秋充耳不聞。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駭人。
“當!”
第二下!
“當!”
第三下!
每一次撞擊,都爆出刺眼的火花。
每一次巨響,都像是在敲響催命的喪鐘。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