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秋沒有扶他。
他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男人,眼神平靜。
“我哪能勸好四哥哎,等二姐好好勸勸四哥。”
他指了指屋裡。
屋裡,李硯華和李盼娣的談話,也進入了尾聲。
“……他現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是下地就是去河裡,想著法子給孩子弄點吃的。”
李盼娣抹著眼淚,聲音哽咽。
“我知道他以前混蛋,可他現在,是真的在改了。四弟,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
李硯華沉默了許久。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看著院子裡跪著的那個男人,和旁邊一臉不知所措的兩個孩子。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起來吧。”
趙鐵柱如蒙大赦,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
“記住。”
“再有下一次,我親自來,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到山裡喂狼。”
李硯華那句話,像一盆冰水,從趙鐵柱的頭頂澆到了腳後跟。
院子裡死一般寂靜。
風吹過,連地上的塵土都不敢揚起來。
這時李硯秋連忙把趙鐵柱扶起來,
“四哥,二姐夫現在知道好好乾就行了。”
趙鐵柱仍渾身抖得像篩糠,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能感覺到,四舅哥那道目光,像刀子一樣,正一下一下地刮著他的骨頭。
李盼娣站在屋門口,手腳冰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求情,可看著四弟那張冰冷的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李豔秋有對著趙鐵柱講到,
“姐夫。”
“我四哥這人,在部隊待久了,說話直,你彆往心裡去。”
“他也是為了二姐好。”
趙鐵柱連忙點頭,像小雞啄米。
“知道,我知道!四弟說得對!都是我的錯!”
李硯秋站起身,目光掃過院子裡那幾分薄田。
“姐夫,現在地裡活兒多不?”
趙鐵柱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他搓著手,結結巴巴地回答。
“就……就那樣,瞎忙活。”
“一年到頭,累死累活,也落不下幾個錢。”
他說著,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委屈。
李硯秋點了點頭,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
他指了指院裡那輛嶄新的自行車。
“想不想也弄一輛?”
趙鐵柱的眼睛,瞬間就直了。
他的目光,貪婪地落在那輛油光鋥亮的自行車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那可是永久牌的洋車子!
整個趙家屯,就村長家有一輛,還是騎了十幾年的破爛貨。
“想……”
他下意識地吐出一個字,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不不,我哪配啊……”
李硯秋笑了。
“想就行”
他看著趙鐵柱,一字一頓地問道。
“跟著我乾。”
趙鐵柱的呼吸,瞬間就停了。
“我?”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的難以置信。
“跟著你……乾啥?”
“我們村成立了合作社,每天都有山貨要往縣城送。”
李硯秋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缺個跑腿的,信得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