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民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爸!您說什麼?”
“這院子,我賣給他了。”
王老先生重複了一遍,
“不行!”
王建民急了,聲音尖利起來。
“劉廠長那邊出價一千八百塊!一千塊八百塊!您就這麼賣給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窮小子?”
他指著李硯秋,手指都在發抖。
“他能出得起多少錢?一千?還是八百?”
李硯秋沒有看他,目光依舊落在王老先生身上,平靜如水。
王老先生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裡滿是失望。
“你眼裡,就隻有錢嗎?”
“這座宅子,是王家的根。我寧可它空著,也絕不會賣給一個滿身銅臭的俗人,讓它變成推杯換盞的酒肉場!”
他轉過身,對著李硯秋,語氣緩和下來。
“小友,讓你見笑了。”
他歎了口氣。
“這院子,市麵上的價,至少要一千塊。”
“我給你個實價,八百,你看如何?”
這個價格一出,旁邊的方明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是賣房,這簡直是半賣半送!
王建民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再頂撞。
李硯秋站直了身體,對著王老先生深深一揖。
“老先生高義,晚輩心領了。”
他抬起頭,目光清澈。
“但這價格,晚輩不能接受。”
“老先生的祖宅,風骨猶存,它值這個價。”
他伸出六根手指。
“一千二。”
“一分不能少。這是對這座宅院的尊重,也是對老先生您的尊重。”
王老先生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看著他那雙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許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渾濁的眼眶裡,泛起了一層水汽。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
“好!”
方明見狀,立刻從隨身的包裡掏出紙筆,那動作,比誰都快。
“王老先生,李老板,契約我這就給您二位擬好!”
他生怕這樁天大的買賣飛了。
白紙黑字,落下姓名,按上手印。
一式三份。
當李硯秋將自己的手印按上去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沉甸甸的責任。
“老先生,這麼大一筆錢,我沒帶在身上。”
李硯秋收好契約,語氣誠懇。
“我今晚回村裡取錢,明天一早,準時給您送過來。”
“不急。”
王老先生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笑意。
“我相信你。”
他看著李硯秋,就像看著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小友,往後這院子,就拜托你了。”
“定不負所托。”
李硯秋鄭重承諾。
告彆了王老先生,走出那扇朱漆大門,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
方明跟在旁邊,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興奮。
“李老板!您可真是……真是神人啊!”
他現在對李硯秋,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硯秋笑了笑,沒說什麼。
李硯秋伸手探入外套內袋,指尖夾出一疊整齊的鈔票。
他將錢遞過去。
“辛苦了,方明。”
方明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向後退了半步,雙手連連擺動。
“李老板,你這是乾什麼!”
他的聲音又急又快,
“我跟豹哥是過命的交情,你是豹哥推薦來的自家兄弟,哪有收錢的道理!”
李硯秋遞錢的手懸在半空,他靜靜看著方明漲紅的臉,那副真切的模樣不似作偽。
他收回手,將那疊錢重新塞回口袋。
“是我唐突了。”
李硯秋的語氣緩和下來。
“那下次我做東,請你和豹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