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蘭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李硯秋又走到張桂芝身邊。
“嫂子,想什麼呢?”
張桂芝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
“沒……沒什麼。”
她低下頭,聲音細細的。
“就是……就是覺著,這城裡的日子,跟咱們村裡,肯定不一樣吧?”
“我笨手笨腳的,到時候……會不會給你和媽丟人?”
她絞著衣角,手心裡全是汗,
李硯秋看著她眼裡的自卑和不安,心裡歎了口氣。
他知道,四哥常年不在家,嫂子一個人撐著這個家,受了太多委屈,性子也變得怯懦。
“嫂子。”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得異常認真。
“你是這個家的功臣。”
“到了城裡,誰敢給你臉色看,我第一個不答應。”
“你就安安心心,享福就成了。”
張桂芝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將眼淚憋了回去。
“嗯!”
院子裡,大丫正追著一隻花蝴蝶,跑得滿頭大汗,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很遠。
她還不知道“離彆”是什麼意思。
她隻知道,小叔說了,要去住一個很大很大的房子,那裡有秋千,還有吃不完的糖葫蘆。
蔣春蘭看著院子裡奔跑的孫女,又看了看身邊高大挺拔的兒子,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行了,都彆愣著了。”
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也變得爽利起來。
“收拾東西!搬家!”
李家的“搬家總動員”,正式開始。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幾床打了補丁的被褥,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鍋碗瓢盆。
蔣春蘭最後還是沒舍得扔掉那口鐵鍋,她用稻草細細地纏了,寶貝似的抱在懷裡。
張桂芝則將一家人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用一塊藍印花布包好。
她特意將那件李硯華為她買的碎花連衣裙,放在了最上麵。
李硯秋則負責整理那些瓶瓶罐罐的山貨和藥材。
他將一些珍貴的藥材,悄悄收進了自己的空間裡。
忙碌中,蔣春蘭從床底的一個木箱子裡,翻出了一個用紅布包著的小包裹。
她一層層打開,裡麵是一個小小的、已經褪了色的長命鎖。
她拿著長命鎖,走到正在幫張桂芝收拾東西的李硯秋麵前。
“秋兒。”
“媽,這是?”
“這是你剛出生那會兒,我特地去鎮上給你求的。”
蔣春蘭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懷念。
“他說,咱們家秋兒,以後肯定有大出息。”
她將長命鎖塞到李硯秋手裡。
“媽,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
李硯秋嘴上說著,手卻緊緊握住了那把長命鎖。
他知道,這是母親對他最深沉的愛。
蔣春蘭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老祖宗都這樣說,圖個吉利!”
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著鴛鴦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打開。
裡麵,是一遝用紅頭繩紮著的錢,
“這是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本來準備等你取媳婦的時候用的,現在你有出息了,在縣城買房子了,剛買完我估計你也沒什麼錢了,這些錢給你”
蔣春蘭將荷包塞到李硯秋手裡。
李硯秋接過荷包,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這不僅僅是錢,更是母親一輩子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