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的沙粒還帶著海水浸泡後的冰涼,博士跪在濕滑的鵝卵石上劇烈咳嗽。鹹腥的海風灌入肺部時,他仍能清晰分辨出水月最後那個笑容裡的決絕——就像潮水退去後留在礁石上的白色泡沫,明知轉瞬即逝,卻偏要在陽光下折射出最璀璨的光。
水月!
呼喊被風撕成碎片拋向海麵。博士的手掌深深掐進沙灘,那裡還殘留著海嗣信息素的詭異甜香。遠處的浪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深藍,仿佛有支無形的畫筆在天際線上暈染,將伊莎瑪拉帶來的猩紅一點點吞噬。但這種勝利的色彩卻讓博士脊背發涼——他知道那抹深藍背後,是某個生命正在以自身為墨,書寫著暫時的和平。
一、碑林密碼
羅德島的緊急通訊器在第七次發出刺耳鳴叫時終於接通。阿米婭的聲音混雜著電流雜音傳來,背景裡能聽到引擎的轟鳴:博士!你在哪裡?伊比利亞沿海監測到異常生物信號消退,但......
水月把我送到了維謝海岬。博士打斷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那塊溫潤的物件——那是第213集末尾水月塞給他的溟痕結晶,此刻正隨著海波律動微微發燙,立刻調取深海主教實驗室的所有存檔,特彆是關於始源命脈初生的記載。還有,讓可露希爾準備反信息素屏障,最高等級。
通訊器那頭短暫沉默後,傳來阿米婭壓抑著哽咽的回應:收到。......斯卡蒂小姐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博士猛地抬頭望向海平麵。斯卡蒂——那位體內沉睡著腐化之心的深海獵人,此刻正騎著浪濤向岸邊疾馳。她銀灰色的長發在風中狂舞,腰間的巨劍未出鞘卻已發出嗡鳴,顯然也感知到了海洋深處那場驚心動魄的意識交鋒。
彆靠近!博士起身時,溟痕結晶突然迸發出刺眼的藍光。他下意識地將手按在額頭上,那些曾在碑林見過的變幻碑文突然湧入腦海:
當深藍覆蓋猩紅,第三重回響將喚醒沉睡的契約......
結晶表麵浮現出類似阿戈爾古文的紋路,與記憶中實驗室大門的監控識彆係統如出一轍。博士突然想起水月觸碰那棵核心器官時,樹皮上剝落的正是這種紋路。
二、鏽蝕的長槍
祂在改變大群的基因序列。斯卡蒂的聲音帶著海水的涼意落在博士耳畔。她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巨劍尖端正指著退潮後裸露的礁石群——那裡散落著某種生物組織的殘片,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藍色,但這種改變是可逆的,就像用手指按住沸騰的水麵。
博士將溟痕結晶舉到陽光下,紋路的陰影在沙灘上投射出奇特的圖案,竟與遠處海嗣退去後留下的軌跡完美重合。水月成為了新的,但他在模仿始源命脈的形態時,必然繼承了它的弱點。他忽然想起第213集裡水月沉入樹乾的場景,實驗室那棵樹的根係,應該連接著某個更古老的存在。
斯卡蒂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彎腰拾起一塊海嗣殘片,指尖剛觸及便泛起細密的血珠:鏽蝕。海嗣在互相吞噬時會產生這種物質,就像......
就像免疫係統在攻擊自身。博士接過殘片,結晶立刻發出尖銳的蜂鳴。殘片表麵浮現出與結晶同源的紋路,卻在接觸點迅速變黑,這是水月留下的後門。他在平息瘋狂的同時,也給了我們製衡大群的方法。
遠處突然傳來金屬碎裂的巨響。兩人轉頭望去,隻見伊比利亞的海岸線上,那柄屬於最後的騎士的長槍正從岩層中墜落。槍身覆蓋的珊瑚狀附著物在接觸到深藍海水的瞬間,竟像鹽粒般消融。
三、深海回音
羅德島的登陸艇衝破雲層時,博士正用結晶在沙灘上繪製完整的圖案。那是個由十二道弧線組成的環形,每個交點都對應著海嗣退去的方位。斯卡蒂的巨劍插在圓心,劍身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與結晶的藍光形成共振。
找到了!阿米婭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深海主教的日記裡提到三重回響:第一重是伊莎瑪拉的蘇醒,第二重是水月的融合,第三重......
是共鳴。博士接口道,將結晶按在巨劍的護手處。刹那間,十二道藍光從沙地上的弧線中升起,在天空中組成完整的星圖——那正是阿戈爾文明記載的海洋洋流分布圖,水月把大群的意識頻率刻進了結晶,隻要找到對應的接收器......
斯卡蒂突然按住劍柄:在深淵溝。那裡有阿戈爾遺民建造的聲呐塔,用來監測海嗣的遷徙。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現在,那裡應該已經被蔓延的枝條覆蓋了。
登陸艇的引擎聲突然變得急促。可露希爾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控製台上方,手指飛快劃過數據流:檢測到深海溝區域有異常能量反應,像是......某種生物正在突破地殼。
博士看向海平線。深藍的海水已經漫過腳踝,結晶在他掌心劇烈震動,仿佛在呼應著海底傳來的脈搏。他想起水月最後望向陸地的那個眼神,突然明白了那個未說出口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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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猩紅餘燼
當登陸艇懸停在深淵溝上空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原本應該漆黑一片的海溝底部,此刻正湧動著岩漿般的紅光,無數類似珊瑚的結構體從地殼裂縫中鑽出,在海水中搖曳成詭異的森林——那就是蔓延的枝條,水月與始源命脈融合後產生的新生物。
聲呐塔在那裡。斯卡蒂指向森林中央的金屬尖頂,塔頂閃爍的紅光與結晶的藍光形成詭異的呼應,但那些枝條在吸收它的能量。
博士戴上潛水頭盔前,將結晶交給阿米婭:如果我沒能回來,就啟動息潮協議他的目光掃過登陸艇的舷窗,那裡倒映著整片深藍的海洋,水月用自己的意識暫時壓製了大群的本能,但需要有人在物理層麵切斷它們與陸地的聯係。
潛水服的供氧係統發出規律的嘶聲。當博士沉入海水的瞬間,結晶突然從阿米婭手中掙脫,化作一道藍光鑽進他的頭盔。溟痕的紋路順著麵罩蔓延開來,在眼前組成半透明的導航圖——那是水月提前為他準備的路徑。
小心!斯卡蒂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時,一條粗壯的枝條突然從側麵襲來。博士本能地側身躲避,卻發現枝條在接觸到結晶藍光的刹那猛地蜷縮,表麵浮現出痛苦的紋路。
它們能感知到水月的意識。博士盯著枝條退去後留下的猩紅軌跡,那些液體在海水中並未消散,反而凝結成細小的光球,這不是普通的生物組織,是......
是記憶的碎片。一個熟悉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博士猛地停住動作,環顧四周卻看不到任何身影,我把大群共享的記憶壓縮在了這裡,博士要自己挑選有用的哦。
是水月!博士的心臟狂跳起來,試圖在海水中辨認聲音的來源。但周圍隻有搖曳的枝條和不斷上浮的光球,每個光球裡都能看到模糊的畫麵:阿戈爾文明的沉沒、海嗣的誕生、深海主教在實驗室裡瘋狂的笑容......
五、第三重回響
聲呐塔的金屬外殼布滿了裂痕,原本應該發出嗡鳴的能量核心已經黯淡。博士用結晶觸碰塔壁時,整個結構突然劇烈震動,紅光與藍光在裂縫中交替閃爍,仿佛在進行某種拉鋸。
找到了。博士將手掌按在核心艙的控製麵板上。溟痕結晶自動嵌入凹槽,那些在碑林見過的碑文開始在屏幕上滾動:
當兩種初生的血液交融,當背叛者的遺產蘇醒,深淵將吐出古老的盟約......
這是阿戈爾的深海盟約原文。斯卡蒂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她不知何時也潛入了海溝,巨劍上的紅光與聲呐塔產生了共鳴,主教們篡改了其中的關鍵條款,誘導海嗣相信陸地是必須毀滅的異端。
博士看著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文字,突然明白水月為何要讓他看到那些碑林的可能性:盟約的真正內容,是關於共存。他調整結晶的頻率,讓藍光覆蓋整個控製麵板,阿戈爾人曾經與海嗣達成過協議,用聲呐塔的頻率劃定生存範圍。
隨著最後一個符文被激活,聲呐塔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轟鳴。那些蔓延的枝條開始劇烈顫抖,表麵的猩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與結晶相同的藍色。博士感到腦海中湧入海量的信息——那是水月共享的大群意識,此刻正通過聲呐塔的頻率傳遞給所有海嗣。
結束了嗎?阿米婭的聲音帶著哭腔。
博士望著那些向深海退去的枝條,突然注意到聲呐塔頂殘留著一抹異樣的猩紅。那團光芒正逐漸凝聚成某種形態,熟悉的壓迫感讓他想起了伊莎瑪拉蘇醒的瞬間。
不,是開始。博士握緊手中的結晶,它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水月平息了始源命脈的瘋狂,但沒能徹底清除主教留下的。
猩紅光芒中傳來非人的嘶吼,某種新的生物正在破繭而出。博士看著它身上同時具備海嗣與阿戈爾科技的特征,突然理解了水月最後的眼神——那不是告彆,而是將未完成的拚圖交到了他手中。
海溝深處傳來沉悶的震動,十二道藍光從海底升起,與天空中的星圖完美重合。博士知道,這是第三重回響的真正形態——不是某個個體的勝利,而是兩個種族重新訂立盟約的信號。
當登陸艇載著他們離開深淵溝時,博士最後望了一眼那片深藍的海水。結晶在他掌心徹底冷卻,變成一塊普通的石頭。但他知道,隻要海洋還在律動,某個意識就會永遠守著那份約定,就像潮水總會準時親吻沙灘。
全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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