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尉文龍的眼圈,已然黑了一倍。
“你快趕上東北黑匣子了,文龍。”我笑道。
“為什麼不是國寶?”尉文龍打了個哈欠,麵無表情得反問。
乾完農活之後,我們成群結隊地回到了遠塵居,狐仙站在紫竹台階上,細笑著看著我背後滿滿當當的籮筐,眼中流露出了些許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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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食其力者,方為聖賢。人世間的萬般勾心鬥角,說穿了,也不過是為讓幾片菜園子分得更均些而已。便是運籌帷幄的謀士,也依舊是靠天吃飯,若是天上無日頭,庶民與聖賢同受饑苦。王一生,這話,我送於你。你且牢記。”
我覷著眼看著狐仙,道:
“你還好意思說,今天的農活你可是連一根草都沒有拔,今天晚飯,你沒份。”
狐仙不禁掩嘴樂笑,她輕輕轉出了藏在背後的右手,竟是帶出了一根狗尾巴草,狐仙手指輕動,狗尾巴草便是向著我的鼻尖挑逗而來,惹得我鼻頭一癢,眉頭立皺。
狐仙淡然一笑,道:
“未必。”
那一刻,狐仙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傾城笑顏,竟是看得我一陣目眩神迷。
這個女人……真不愧是永世第一美女。
我不經感慨萬分。
晚飯吃得不算太早。
當在閃爍搖曳的燭光中看到滿桌野味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多日來,我一直都在布局謀劃,竟是沒有吃過一頓真正的好飯。
對於這遠塵居內的每一個人來說,這或許都是最後的晚餐,但是,這竟也是我們這些天來,吃得最有濃情意趣的晚宴。
狐仙很高興。我能夠感覺到。這個極少流露情緒的女人,這一次,卻並沒有對她的內心太過遮掩。我能夠感覺到狐仙那發自內心的閒情與寬慰。作為主人,能夠在這片幾乎被荒廢土地上請客吃飯,或許是勾起了她那曆曆可數的過往回憶。
那可是數百年沉澱下來的記憶。
可是,過去能夠見證她這番記憶的人,卻早已永留在了曆史長河的上遊,再也無法尋回。
幾百年來,狐仙曾在此請了多少次客?像我們這樣的客人,是否換了一撥又一撥?
永遠沒人知道這個女人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我也不會去過問。
晚飯過後,阿雪、煙煙、金啟哲和司伏見幾人負責洗碗刷筷,而小夭則是與尉文龍以及墨隆去了葉赫鎮裡集市帶回了一些換洗的衣物。之後,幾個女孩輪著在溫池裡洗浴戲水。
濃夜漸深,竹林間隙之中投射出了如霜般的清冷的月光,透過掩映竹葉的細碎月輝灑落在這片蟲鳴聲聲的遠塵之地,尤顯得靜謐幽情。
一輪藍月悄然無聲地穿過了雲縫,升上了密林中央的高處,流雲淺動之間,月輝也是隱隱流轉,仿若盛著冰鎮菜點的玉盤上飄散的冰霧。
月光穿過二樓的小窗而入,扇狀窗欞在月光下的木地板上投射出了繁複對稱的影紋,尤顯雅致。
月光下,狐仙跪地而坐,在月光輝映下,房間內隱約泛著白光.而在如流霜鋪就般明晃的廂房正中央一個卵形蒲團上,一名赤身女子正背對著跪膝而坐,先以左股壓右足,後以右股壓左足,手亦右手壓左手。狐仙凝靜地坐在蒲團之上,今晚的她穿了一件純白的長裙,毫無飾色,大袖如翅,而那略寬的弧狀裙領露出了半邊光潔如玉的背肌,上麵泛著月光的白色光澤,而她那一頭黑色的長發如瀑斜瀉而下,在木板拚接而成的地板上化作萬千細蛇,波狀流淌。
“還有兩個時辰。”狐仙幽幽地道。
此刻,狐仙靜靜地凝視著廂房另一側的窗欞之外流瀉而人的清冷月光,波紋一般沿著柔順直鋪的發絲一點一點往下位移,狐仙那像是剝了殼的鵪鶉蛋般剔透鮮嫩的白皙臉龐在點點碎芒之下,一半散發著麵膜般的光澤,另一半隱於暗處。
閉合的鮮色睫毛,瑩潤的眼瞼,唇邊的發絲,還有那朱砂般的紅唇,在弧度曲線都完美無暇的麵龐上勾勒出一幅完滿的圖景。
如果用兩個字來形容睡熟時的狐仙,隻有兩個字。
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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