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墳坍塌,汙血橫流,那股子縈繞不散的邪異氣息如同被戳破的膿包,雖然惡臭仍在,但其中那股攝人心魄的詭異力量卻明顯開始消散。山林間似乎一下子清淨了許多,連一直嗚咽的山風都仿佛帶上了一絲暢快。
那幾條被邪術操控、雙眼赤紅的眼鏡王蛇,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癱軟在地,再不動彈。就連那前來助陣的山林守護巨蛇,也似乎耗力不小,巨大的身軀緩緩盤起,冰冷的蛇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發出低沉而疲憊的嘶鳴,隨即緩緩退入密林深處,消失不見。
山坳裡暫時恢複了死寂,隻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咚咚”的狂跳聲。
然而,這短暫的寧靜,卻比剛才的生死搏殺更讓人心頭揪緊。
“快!檢查裝備,準備撤離!”山魈第一個低吼出聲,作為經驗豐富的偵察兵,他太清楚了,剛才的槍聲、爆炸聲以及那邪陣破滅時可能產生的能量波動,在寂靜的夜裡無異於在敵人耳邊敲響了警鐘。他們此刻,已經徹底暴露!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
“噠噠噠——噠噠噠——”
“砰!砰!砰!”
密集而倉促的步槍射擊聲,從山坳兩側的製高點上驟然響起!子彈如同飛蝗般潑灑下來,打得他們周圍的岩石碎屑紛飛,草木斷折。顯然是附近的越軍巡邏隊聽到了動靜,快速包抄了過來。
“找掩體!”張清霄反應極快,道袍一展,已如一片落葉般飄到一塊巨岩之後。石蠻和陳歲安也連滾帶爬地躲到就近的石頭後麵。山魈帶著偵察排則憑借驚人的軍事素養,一個側撲翻滾,避開了最初的掃射,手中的突擊步槍已然架起,眼神冷冽地搜索著子彈來源。
“人數不多,應該是附近的警戒哨!”山魈快速判斷,“必須儘快衝出去,被纏住就完了!”
他話音剛落,一種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聲音,從遠處一個更高的、黑黢黢的山頭工事裡傳了出來。
那是電機驅動旋轉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不好!”山魈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是高機高射機槍)!”
話音未落,隻見遠處那個火力點,猛地噴吐出長達米餘的熾烈火焰!在黑暗中,那火焰是如此耀眼,如同死神的獰笑!
“通通通通通——!!!”
不同於步槍清脆的點射,這是一種沉悶、連貫、帶著毀滅性節奏的咆哮!12.7毫米甚至14.5毫米的高平兩用重機槍開火了!這種原本用來對付低空飛機和輕型裝甲車的恐怖武器,此刻被放平了,用來收割血肉之軀!
第一條火鞭,如同巨龍的吐息,猛地掃過陳歲安他們剛才站立的那片區域!碗口粗的樹木,如同脆弱的火柴杆般被攔腰打斷,轟然倒塌!堅實的岩石表麵,被鑿出一個個海碗大的深坑,石粉四濺!子彈打在地麵上,不再是揚起塵土,而是直接炸開一個個臉盆大小的土坑,如同被小型炮彈轟擊過一般!
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武器!
“壓低身體!彆露頭!”山魈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他深知這種武器的威力,隻要被擦中一點,就是筋斷骨折,甚至直接被打成兩截!
重機槍的射擊極有章法,並非盲目掃射。它時而以長點射覆蓋一片區域,將那裡的一切植被和掩體都犁一遍;時而以短點射進行精準的壓製,子彈“噗噗噗”地打在眾人藏身的岩石上,震得石頭都在顫抖,仿佛隨時會碎裂開來。灼熱的彈殼從遠處的槍膛中拋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金色弧線。
張清霄試圖施展道法乾擾,但剛探出半個身子,一串子彈就打在他藏身的岩石上方,濺起的碎石差點崩到他的臉,逼得他不得不縮了回去。在這種純粹的、狂暴的金屬風暴麵前,個人的勇武和玄妙的術法,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石蠻焦急地摸索著藥囊,想找出能製造煙霧遮蔽視線的東西,但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麵對這種毀滅性的火力,他那套山林生存的本事也派不上用場。
陳歲安緊貼著冰冷的岩石,能清晰地感受到重機槍子彈掠過時帶來的灼熱氣流和恐怖的衝擊波,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現代戰爭武器的死亡咆哮,與古墓邪祟的詭異完全不同,這是一種更加直接、更加野蠻、不容任何僥幸的毀滅力量。
那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如同一個擁有無限彈藥的死神,持續不斷地傾瀉著火力,死死地將他們四人壓製在這片不大的山坳裡,動彈不得。而兩側的步槍聲也越來越近,顯然敵人的步兵正在利用重機槍的火力掩護,逐步收縮包圍圈。
“這樣下去不行!會被包餃子的!”山魈額頭青筋暴起,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突圍的路線,但在那挺重機槍的絕對火力封鎖下,任何暴露都是自殺。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或許是邪陣被破引發了反噬,或許是這邊的激烈交火驚動了更高級彆的指揮官,敵軍的反應開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