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縷陽光透過藤蔓和氣根的縫隙,在布滿灰塵的空氣中切割出幾道昏黃的光柱。那噠...噠...的鬼信號依舊在不緊不慢地響著,像永不停歇的秒針,計算著這架鋼鐵殘骸在綠色墳墓中沉寂的歲月。
五人分散在機艙內,小心翼翼地搜尋著任何可能派上用場的物資。山魈和張清霄在機艙後部檢查幾個鎖著的儲物櫃,石蠻因手臂不便,在入口處整理已經找到的物資,馬金刀則在副駕駛位置翻找著。
陳歲安的目光,落在了主駕駛位那具飛行員遺骸上。飛行員的骷髏頭歪向一側,依舊戴著一個陳舊的皮質飛行頭盔,護目鏡早已破碎,隻剩下一個空框。不知為何,陳歲安總覺得那頭盔似乎有些不對勁,一種莫名的直覺驅使他想要看個仔細。
他緩步上前,出於對逝者的尊重,他低聲念叨了一句:對不住了,老哥。我們也是落難至此,借您點東西,望您海涵。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輕輕取下那頭盔,看看下麵是否還藏著什麼有用的物品,或者至少讓這位異國飛行員的麵骨得以安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的頭盔皮質邊緣時——
異變陡生!
那看似靜止不動的頭盔,猛地向上一頂!動作突兀而充滿力量!
陳歲安嚇得魂飛魄散,觸電般縮回手,踉蹌著後退兩步,差點被腳下的電纜絆倒。
緊接著,在五雙驚駭的目光注視下,那頭盔裡麵露出了一雙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金色眼睛!
那對眼睛大如海碗,金色的瞳孔如同熔化的黃金,在昏暗中迸發出兩道冷冰冰、銳利如閃電的金光,光芒之盛,幾乎刺痛了眾人的眼睛。這金光閃閃的雙眼,帶著一種遠古蠻荒的威嚴和捕食者的冰冷殺意,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陳歲安首當其衝,與那對金色巨眼對視了個正著。這一下,真真是三魂滿天飛,七魄著地滾!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他心中駭異萬分,這絕不是美國飛行員變的僵屍,僵屍絕無可能有如此充滿野性、如此具有壓迫感的眼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一瞬間,時間仿佛突然被拉長、變慢了。
借著那對巨眼自身發出的、如同小型探照燈般的耀眼金光,陳歲安雖然仍未完全看清那生物的全貌,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捕捉到了幾個關鍵的細節:
那生物有一個巨大而彎曲、如同鋼鐵彎鉤般的利喙,喙尖在金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而就在那可怕的彎鉤利喙之中,赫然叼著半隻還在微微抽搐的綠色樹蜥,蜥蜎的斷口處滴著粘稠的血液。
目光下移,在那頭盔下方的陰影裡,隱約可見一雙覆蓋著鱗片的利爪,爪下踩著血淋淋的另外半隻樹蜥屍體,內臟和骨骼模糊可見。
一個清晰的畫麵在陳歲安腦中瞬間形成:這隻罕見的巨大猛禽,可能是通過機艙另一端的某個破洞飛入這樹洞,發現飛行員頭盔是個絕佳的進食點,便躲在這裡享用它的樹蜥大餐。而眾人之前聽到的、那被誤認為是鬼信號噠...噠...聲,極有可能就是它那堅硬的彎鉤利喙啄食、撕扯樹蜥骨骼和甲殼時,撞擊到頭盔或周圍金屬部件發出的聲響!
他們不是撞見了鬼,而是打擾了一個正在用餐的叢林霸主!
這一切的觀察和推斷,都在那時間放緩的瞬間完成。
下一刻,時間流速恢複正常!
嘎——!!
那生物被突然暴露和眾多目光注視所激怒,發出一聲穿透耳膜、飽含憤怒的尖銳嘯鳴!它猛地完全站起身來,展開雙翼——翼展接近兩米,在這狹小空間裡宛如一片移動的烏雲!全身覆蓋著灰褐色斑紋羽毛,正是之前猜測的雕鴞,但體型遠比尋常雕鴞龐大得多,那對金色巨眼更是彰顯其不凡!
它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被驚擾的怒火,彎鉤般的利喙猛地張開,甩掉那半隻樹蜥,作勢便要向離它最近的馬金刀撲來!
小心!山魈的驚呼聲和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砰!!
他甚至沒有仔細瞄準,完全是憑借肌肉記憶和直覺,在那個雕鴞作勢欲撲的刹那,扣動了扳機!
一聲極其響亮、幾乎要震破耳膜的槍聲,猛地在這密閉的樹洞空間內炸響!聲音被鋼鐵艙壁和木質樹洞反複折射、放大,形成滾滾雷音般的回響,震得人頭皮發麻,心臟都跟著猛地一縮!
子彈擦著雕鴞的羽毛呼嘯而過,打在它後方布滿儀表盤的艙壁上,的一聲脆響,濺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幾塊破碎的儀表玻璃落下。
嘎——!!
那雕鴞受此巨驚,發出一聲尖銳淒厲到極點的鳴叫,充滿了憤怒與驚恐。它猛地展開雙翼——翼展接近一米五,在這狹小空間裡顯得尤為龐大——帶著一股強勁的腥風,如同離弦之箭般,毫不猶豫地撞向眾人進來時撥開的那片藤蔓和氣根簾幕!
嘩啦啦!
藤蔓和氣根被它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劇烈搖晃、斷裂。光線猛地湧入,又隨著它身影的消失而迅速黯淡下去。隻在空氣中,留下幾根緩緩飄落的、帶著斑紋的灰褐色羽毛,以及那仍在嗡嗡作響的耳鳴和彌漫的硝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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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洞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隻有那噠...噠...的鬼信號,似乎被槍聲驚擾,短暫地停頓了兩秒,隨後又固執地、一絲不苟地重新響起,仿佛在嘲諷著剛才那徒勞而魯莽的驚擾。
五個人麵麵相覷,臉上都還殘留著驚魂未定的蒼白。
你......你開槍乾什麼!石蠻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帶著哭腔埋怨道,嚇死我了!
山魈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他放下步槍,臉色難看地解釋道:我......我看它要撲向老馬.....
撲個球!馬金刀沒好氣地打斷他,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俺有老仙兒護著,還怕它一隻扁毛畜生?你這一槍,差點把俺耳朵震聾了!
陳歲安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複狂跳的心臟。他走到艙壁前,看著那個新鮮的彈孔和濺射的火星痕跡,眉頭緊鎖:山魈,你這槍......動靜太大了。這林子裡的東西,怕是全被驚動了。
張清霄一直沉默著,他俯身拾起一根飄落的雕鴞羽毛,指尖在上麵輕輕撚過,感受著其中殘留的氣息,沉聲道:此禽非比尋常,金瞳銳利,隱有靈光,恐非普通山野之物。驟然受此驚嚇,隻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的擔憂很快得到了印證。樹洞外,原本還有一些零星的鳥叫蟲鳴,此刻卻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四麵八方的叢林深處彌漫開來,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這個突然發出巨響的樹洞。
槍聲,如同在一潭看似平靜的死水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漣漪正在迅速擴散。誰也不知道,這聲槍響,會驚醒這遮龍山中何等可怕的存在。
五人不敢再在此地久留,匆匆將最後一些有用的物資——包括那個差點惹禍的飛行員頭盔裡麵已經空了)——打包收起,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充滿詭異氣息的樹洞。
重新回到榕樹外部,陽光似乎都帶上了一絲冷意。那聲槍響帶來的不安,如同陰雲般籠罩在每個人心頭。他們知道,接下來的路,恐怕會更加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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