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裡彌漫著藥味,太後正倚在軟榻上歇著,見了沈星河進來,她便招手喚她:“沈丫頭,來這裡坐。”
沈星河先給太後見禮,然後在她身側坐下,溫聲問道:“我聽女官說,您吃了藥,病痛有所減輕。”
太後有腿疼的毛病,時不時的就要發作。
太後道:“都是老毛病了,從前給先帝做嬪妃的時候,被人折磨出來的,年輕時候落下的病根,人一老,就越發的厲害了。”
太後原是先帝寵妃,先皇後嫉妒她得寵,容不下她。
見沈星河沉默,太後問道:“怎麼不說話?”
沈星河問出心中所想:“先皇後從前待您那麼刻薄,為何您做了太後,還要對她以禮相待呢。”
趙延登基後本要賜死先皇後,卻被太後給攔下了,不僅保留了她太後的尊榮,還允她繼續住原來的宮殿。
太後淡淡一笑:“到底是我兒做了皇帝,她的兒子沒了,她母族亦是被流放到千裡之外,我若想折磨她,簡直易如反掌,隻是,這麼一個孤老婆子,我去報複她,又有什麼趣兒呢,反倒是有損我兒名聲。”
“太後仁愛,亦是通透人。”沈星河由衷道。
太後看著沈星河,笑容愈發溫和:“從前的日子太苦了,我也不是沒有怨恨,隻是,倒也不是最恨她,我最恨的是先帝。”
太後曾是先帝寵妃,榮寵六宮那種,據傳,當初先帝曾給她專房之寵。
提及先帝,太後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重重的歎著氣道:“她確實寵我,但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原始的本性,他愛的是我的容貌,喜歡我才學性情,而不是真心愛我這個人。”
沈星河聽得半懂不懂。
太後耐著性子解釋道:“一個男人,若是真的將一個女人放在心尖上,就會想方設法的護著她周全,給她安穩無憂,是不會任人去欺負她的。”
太後留意著沈星河的神色,話裡透著語重心長:“延兒卻不像他父皇,你莫看他性子冷,卻是個有情有義的。”
趙延嘛。
確實不像薄情之人,隻是,他那個性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駕馭得住的。
太清冷,又太精明!
太後剛提及趙延,隻聽外頭響起“陛下駕到”的唱喏,緊接著,趙延大步流星的進了殿內。
沈星河已經整整一個月沒見過他了。
人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幅清冷出塵,凡人勿近的樣子。
沈星河不想打擾人家母子敘話,隨意找了個借口告退,臨走的時候,太後又吩咐宮人送了她一匣子禦膳房新送來的點心。
沈星河便提著點心匣子出了雍和宮。
正是盛春時節,禦花園裡百花齊放,花兒朵朵,千姿百態鉚足了勁兒一般的爭相鬥豔,好像生怕誰比誰開得差了。
左右閒來無事,沈星河揀了個僻靜的亭子坐下,一麵賞花一麵品嘗太後送的點心。
正在悠閒,隻聽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躲在這裡吃獨食?”
沈星河聞聲猛然回頭。
正是趙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