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應急通道漫長而潮濕,彌漫著泥土和鐵鏽的腐敗氣味。兩人一言不發,隻是憑借蘇晚強化後的視覺和沈澈對方向的模糊記憶,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微弱的光亮,還有隱約的風聲和…一種嘈雜的、混合著各種難以形容氣味的空氣湧來。
通道儘頭是一個被廢舊管道和垃圾半掩著的出口,外麵似乎是某個大型地下空間的邊緣。
他們小心翼翼地鑽出來,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有心理準備的兩人也怔了一下。
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溶洞,卻被野蠻地改造擴建。高聳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支架支撐著洞頂,各種粗細不一的管道和電線如同藤蔓般纏繞延伸,發出嗡嗡的噪音。簡陋的棚屋、集裝箱改造的店鋪、甚至直接挖鑿出的洞窟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形成錯綜複雜的街道。
空氣中混合著機油、劣質食物、毒品、汗臭、還有某種地下水的腥味,以及…若有若無的血腥和暴力氣息。光線來自各種雜亂無章的霓虹燈牌、懸掛的燈泡和管道縫隙透下的微弱天光不知是真是假),將一切染上一種光怪陸離的色彩。
這裡就是鏽水城。法外之地,藏汙納垢之所。
“跟緊我。”沈澈低聲道,將衣領拉高,遮住半張臉,眼神變得銳利而警惕,仿佛回到了他曾經混跡的地下世界。蘇晚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下心中的不適,努力分辨著空氣中複雜的信息素,試圖找出潛在的危險。
他們融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這裡的人穿著五花八門,大多麵帶戾氣或警惕,各種語言和方言的叫罵聲、討價還價聲、以及某些陰暗角落裡傳來的打鬥聲不絕於耳。隨處可見改裝過的武器和義肢,科技與野蠻在這裡奇異地共存。
按照指示,他們尋找著“老瘸子”酒吧。酒吧在這種地方通常是信息彙集地,也意味著更多的麻煩。
穿過幾條堆滿垃圾和廢棄零件的巷子,一個歪斜的、閃爍著“老瘸子”字樣的霓虹燈牌出現在眼前。門口掛著臟兮兮的塑料門簾,裡麵傳出喧鬨的音樂和叫嚷聲。
兩人對視一眼,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裡麵煙霧繚繞,光線昏暗。空氣的味道更加濃烈刺鼻:劣質酒液、嘔吐物、血腥味、還有幾種成分不明的興奮劑氣味混合在一起。各種凶悍的酒客聚集在各處,虎視眈眈地看著新來的麵孔。
吧台後麵,一個頭發花白、滿臉油光、一條腿裝著簡陋金屬義肢的老男人,正慢吞吞地擦著杯子。他看起來就是酒保“老瘸子”。
沈澈走到吧台前,敲了敲台麵。
老瘸子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睛掃了他一眼,又瞥了瞥旁邊的蘇晚,聲音沙啞:“喝什麼?”
沈澈身體前傾,壓低聲音:“林姨托我問問,金雀花還開嗎?”
老瘸子擦杯子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他放下杯子,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沈澈,又看了看蘇晚,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
“金雀花…早敗了。”他慢悠悠地說,聲音壓得更低,“現在隻有‘黑苔’還在陰溝裡長著。要找‘園丁’,得去‘廢料場’碰碰運氣,他偶爾去找‘零件’。”
廢料場?零件?
這似乎不是預定的接頭暗號!‘鼴鼠’呢?
沈澈眼神一凜,手悄悄按住了藏在衣服下的武器。蘇晚的心也提了起來,嗅覺全力開啟,警惕著周圍的危險氣息。
老瘸子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緊張,咧開嘴,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笑了笑,顯得更加詭異:“彆緊張,生麵孔。‘鼴鼠’栽了,昨晚上的事。現在這點活兒,歸我管了。”
他湊近一點,帶著酒臭的氣息噴在沈澈臉上:“‘園丁’那老小子,瘋瘋癲癲的,最近總往西邊的‘廢料處理場’跑,說是能找到好‘花盆’。你們去那兒蹲蹲看。不過小心點,那兒是‘屠夫’鮑勃的地盤,那家夥可不好說話。”
信息給了,但真假難辨,而且充滿了危險。
“為什麼告訴我們?”沈澈沒有完全相信。
“拿錢辦事,或者…看某些人不順眼。”老瘸子含糊地說,繼續擦他的杯子,“趕緊走吧,我這兒不招待生客太久。”
顯然問不出更多了。
沈澈扔下幾張皺巴巴的零錢離開“花園”前順的),拉著蘇晚迅速離開了酒吧。
走到相對人少的巷子裡,蘇晚才低聲說:“他沒完全說謊…但情緒很複雜,有恐懼,還有…一絲貪婪。他可能既拿了好處,又怕惹上麻煩。”
“廢料處理場…”沈澈皺眉,“那種地方…‘零件’恐怕指的不是機器零件。”
聯想到“初種”實驗的可怕,兩人心裡都升起一股寒意。
“園丁”去那裡找什麼?“花盆”又是指什麼?
他們必須去一趟。
西區是鏽水城更混亂、更邊緣的區域,越往西走,環境越破敗,巡邏的勢力也變得稀稀拉拉,意味著更少的秩序,更多的弱肉強食。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廢料處理場的輪廓漸漸出現——那是一片被高牆圍起來的巨大區域,裡麵堆積如山的不是普通垃圾,而是各種廢棄的工業零件、醫療廢棄物、甚至還有疑似生物組織的殘骸,散發出衝天的惡臭。巨大的破碎機正在轟鳴工作,將一切碾碎壓縮。
高牆隻有一個出入口,由幾個穿著臟汙皮圍裙、手持動力斧或焊槍的壯漢把守著。他們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和機油味,眼神麻木而凶狠。為首的是個格外高大、戴著金屬下頜、一隻眼睛改造成紅色義眼的男人,想必就是“屠夫”鮑勃。
硬闖不可能。
兩人躲在遠處一堆廢棄輪胎後麵觀察。
“怎麼進去?”蘇晚感到棘手。這裡守衛森嚴,而且看起來根本不講道理。
沈澈目光掃視著周圍,最後落在了一輛正朝著處理場大門駛去的、滿載著醫療廢棄物的破舊卡車上。
“搭個便車。”他低聲道。
卡車在門口減速,接受檢查。守衛和司機似乎很熟,簡單交談了幾句,就揮手放行。
就在卡車啟動,緩緩駛入大門的那一刻——
沈澈和蘇晚如同兩道影子,從輪胎後竄出,利用卡車車身的遮擋,悄無聲息地扒住了車尾的欄杆,身體緊貼車體,混了進去!
卡車顛簸著駛入處理場內部。這裡的景象更加駭人,簡直就是個屍骸填埋場,隻不過這些“屍骸”大多來自機器和不明生物。工人們像行屍走肉般操作著機械,將各種廢棄物分類、破碎、投入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