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感覺很奇特，像是被瞬間拉長又猛地壓縮回來，輕微的眩暈感過後，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
蘇晚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
這裡不像要塞那樣充滿粗獷的金屬感和工業氣息，也不像“花園”戰艦透著冰冷的殺意。四周是柔和的、仿佛自帶光源的銀白色牆壁，線條流暢優雅，空氣清新，帶著點不知名的植物清香。他們身處一個寬闊的圓形大廳，中央有一個緩緩旋轉的、散發著微光的複雜全息星圖。幾個穿著和林珩同款製服、戴著麵具的人員安靜地站在遠處，如同雕塑。
這裡安靜得過分。
“歡迎來到‘方舟’號。”林珩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走，我們先去醫療區，為沈先生做一次更詳細的檢查，確保之前掃描到的問題不會影響後續。”
他的理由很充分，態度也很自然。
但沈澈心裡的警鈴卻響得更厲害了。剛上來就要給他做詳細檢查？果然還是盯上他腦袋裡的那點“異常”了？
顧硯深帶來的幾名守衛立刻呈警戒隊形散開，雖然知道在這艘科技水平碾壓他們的巨艦裡，這種警戒象征意義大於實際，但姿態必須做足。
顧硯深本人則看似隨意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尤其是那些牆壁和天花板的結構，似乎在記憶路線和可能的薄弱點。他腦子裡還在反複回響著技術部發來的那條關於“活性時空共振因子”的信息，這東西怎麼會和“回聲”、和蘇晚的能量扯上關係？
“走吧，看看他們到底要耍什麼花樣。”沈澈哼了一聲，倒是沒慫，拉著還有些拘謹的蘇晚，跟上了林珩。
一行人穿過幾條同樣安靜、潔淨得不像話的通道，來到了所謂的醫療區。這裡更像是一個高級實驗室，各種從未見過的儀器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沈澈被要求躺進一個類似開放式掃描艙的設備裡。他看了顧硯深一眼，見後者微微點頭，才不太情願地躺了上去。
細密的藍色光線從上到下掃描過他的身體，尤其是頭部區域。林珩站在操作台前，看著屏幕上瀑布般流下的數據，眉頭微微蹙起。
蘇晚緊張地看著，忍不住問：“他……沒事吧？”
林珩沒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點動著，似乎在調取對比某些數據。過了好一會兒，掃描結束，沈澈從艙裡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沒感覺有什麼不適。
“情況比預想的複雜一些。”林珩轉過身，表情略顯凝重，“沈先生，你的神經係統中，除了之前強行連接‘星燼’造成的輕微創傷和信號殘留外，還存在一種……非常古老的、深度休眠狀態的生物接口協議。這種協議的技術風格，不屬於我們已知的任何文明，甚至……與‘花園’的技術體係也截然不同。”
古老的生物接口協議？沈澈愣住了。他爹留給他的破船，還有這功能？他怎麼不知道？
顧硯深眼神一凜，立刻追問：“能判斷出具體來源或用途嗎？”
林珩搖了搖頭：“協議本身處於深度加密和休眠狀態，強行破解可能會對沈先生的神經係統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我們隻能檢測到它的存在，以及……它似乎與‘星燼’的某些底層指令集存在著某種……潛在的呼應關係。”
與“星燼”呼應？沈澈心裡更毛了。他爹到底在這艘船上動了多少手腳？
“那這東西……對我有危害嗎？”沈澈直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目前看，處於絕對休眠狀態，沒有活性跡象，應該不會對您造成直接影響。”林珩給出了一個相對安心的答案，“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我建議，在後續對‘星燼’數據進行深度解讀時，需要格外謹慎。”
沈澈撇撇嘴，沒說話。這趟渾水，看來是越蹚越深了。
接下來是對蘇晚的初步引導。過程反而簡單許多，林珩隻是用他那個手環，釋放出一種能與蘇晚體內“源種”能量產生溫和共鳴的波動，引導她如何更順暢地控製那股暖流在體內循環，如何設立一個簡單的“精神屏障”，防止能量無意識外泄。
蘇晚學得很認真，她能感覺到，在這種引導下，種子的力量變得溫順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偶爾會失控地躁動。這讓她對林珩和“守望者”的信任，無形中增加了一分。
初步接觸和檢查算是告一段落。林珩安排他們在母艦上一個舒適的休息區暫時落腳，並提供了不少關於“源種”基礎知識和“深淵侵蝕”曆史背景的資料，內容詳實，邏輯清晰，看不出什麼破綻。
休息區的舷窗外，就是浩瀚的星空和遠處如同一個小光點的曙光要塞。
顧硯深站在窗邊，眉頭緊鎖。他通過加密頻道，已經將“活性時空共振因子”的事情告訴了艾薇，讓她組織信得過的技術骨乾，不惜一切代價秘密調查所有與“星火”計劃早期廢棄檔案相關的信息，尤其是關於這個“因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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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東西，可能是解開許多謎團的關鍵。
“看出什麼了嗎？”沈澈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問。他指的是這艘母艦。
“防守很嚴密，或者說，根本不需要防守。”顧硯深看著窗外，“他們的科技水平遠超我們，真想對我們不利，我們毫無反抗之力。目前看來，他們似乎確實是在按‘合作’的流程走。”
“但那個林珩，看我的眼神總有點怪。”沈澈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裡剛才被掃描時有點發涼，“還有我腦子裡那什麼破協議……我爹可從來沒提過。”
“你父親……恐怕隱瞞了很多事情。”顧硯深淡淡道，“關於‘星燼’，關於‘星火’計劃，甚至關於……他自己。”
就在這時，休息區的門無聲滑開，林珩去而複返，臉上帶著一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