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俱樂部青訓中心的更衣室，彌漫著消毒水、皮革和年輕雄性荷爾蒙混合的獨特氣味。
林楓站在屬於自己的那個狹小櫃子前，櫃門上貼著一張打印的標簽：“in”。
周圍是即將成為隊友或者說競爭對手的少年們。
他們大聲說笑著，熟練地換上印有俱樂部徽章的專業訓練服，彼此間開著粗魯卻親密的玩笑。
沒有人主動和林楓搭話，他像一顆被投入湖麵的石子，短暫引起漣漪後，便被孤立在角落。
他默默換上那身廉價的、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運動服，係緊那雙磨損的鞋帶。
動作略顯笨拙，帶著初來者的生澀。
“所有人！集合！”
一個洪亮的聲音在更衣室門口響起。
u17青年隊的主教練，讓菲利普·拉豐，一個身材精乾、留著短寸、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裡。
他身後跟著助理教練和球探杜蘭德。
更衣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少年迅速站成兩排。
林楓連忙擠進隊列末尾。
拉豐教練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每一張麵孔，在林楓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歡迎，尤其是新來的。”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這裡是梅斯青訓營，不是幼兒園。在這裡，你們唯一的目標是變得更強，唯一的價值是贏得比賽。天賦？那是入場券。努力？那是基本要求。”
他踱著步，鞋釘在瓷磚地麵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出身、你的膚色、或者你過去的某一次精彩傳球而對你另眼相看。我隻看重一樣東西——你在訓練和比賽中的持續表現。明白嗎？”
“明白，教練！”少年們異口同聲，聲音在更衣室裡回蕩。
林楓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嚴肅和競爭氣息。
這裡，果然和社區球場是天壤之彆。
第一堂訓練課在上午九點準時開始。
內容是高強度的有球循環訓練：分組搶圈、限定觸球次數的傳接球配合、以及小範圍攻防演練。
哨聲一響，林楓立刻感受到了職業青訓的節奏。
在社區球場堪稱降維打擊的傳球，在這裡隻是及格線。
隊友和對手的跑位、接應、逼搶，都快得驚人，壓迫感十足。
分組搶圈中，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觀察、決策、出球，任何一絲猶豫，都會被區域內凶悍的搶斷者將球斷下。
他的技術短板在高速對抗中暴露無遺——一次停球稍大，立刻被對手卡住身位將球捅走，引得負責搶圈的那組隊員發出一陣不滿的噓聲。
“77號！集中注意力！用腦子，不是隻用腳！”拉豐教練的吼聲在場邊響起，毫不留情。
林楓咬緊牙關，臉上火辣辣的。
傳接球配合中，要求最多兩腳觸球。
他的第一腳停球穩定性不足，常常無法為第二腳傳球創造最佳角度，導致傳球質量下降，拖慢了整個小組的節奏。
他能感覺到來自隊友不耐煩的目光。
“in！把你的球停穩！它不是你腳下的炸彈！”助理教練也在大聲提醒。
挫敗感如同冰冷的雨水，澆遍全身。
他引以為傲的視野和傳球，在自身基礎技術的拖累下，威力大減。
【處於高強度職業訓練環境，技術短板被放大。】
【遭受團隊壓力，心智承受考驗。】
係統的提示冰冷而客觀。
訓練間隙，他去場邊喝水。
幾個法國少年聚在一起，低聲議論，目光不時瞟向他。
“看到了嗎？那個中國人，除了那腳傳球，一無是處。”
“真不明白俱樂部為什麼要招他進來，拉低我們的平均水平。”
“估計是杜蘭德先生看走眼了吧……”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鑽進林楓的耳朵。
他握著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緊，默不作聲地走到另一邊。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留著金色短發的少年走了過來，是之前在試訓中有過一麵之緣的伊萬·勒魯瓦，梅斯青訓本土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嘿，‘魔術師’。”伊萬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他特意用了林楓試訓後在小範圍流傳開的外號，“看來你的魔法在這裡不太靈光？需要我教教你怎麼停球嗎？”
周圍響起幾聲附和的低笑。
林楓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伊萬：“謝謝，不必了。我會自己搞定。”
他的平靜反而激怒了伊萬。
伊萬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聽著，黃皮小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青訓營的名額很寶貴，彆占著茅坑不拉屎。趁早滾回你的中餐館去！”
赤裸裸的種族歧視和排擠。
林楓的瞳孔微微一縮，一股怒火從心底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