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奧林匹克球場那場耗儘最後心力的勝利,那漫天飛舞的金色紙屑,那沉重而冰涼的沙拉盤觸感,以及隊友們近乎瘋狂的歡呼……
這一切,如同最高潮的樂章,在林楓回到多特蒙德後,迅速沉澱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種近乎不真實的寧靜。
聯賽冠軍,這座國內至高榮譽,終於被他們攬入懷中。
但當喧囂散去,獨自一人時,那透支身體換來的代價,才如同潮水般洶湧反噬。
從慕尼黑返回多特蒙德的大巴上,大多數隊友仍在興奮地唱著歌,喝著啤酒慶祝,仿佛有無窮的精力。
林楓卻隻是靠在窗邊,閉著眼睛,意識在半夢半醒間浮沉。
肌肉的酸痛不再是訓練後的那種脹痛,而是一種深層次的、仿佛連骨髓都被抽空的綿軟與沉重。
79的融合度可以讓他關鍵時刻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卻無法消除這力量背後殘酷的物理規則。
大巴抵達訓練基地時,已是深夜。
隊員們各自散去,帶著冠軍的喜悅和疲憊。
林楓拖著行李箱,走向自己那間離基地不遠的公寓。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公寓的窗口,透出了溫暖的燈光。
他推開門,客廳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蘇雨晴正蜷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素描本,似乎是在一邊畫畫一邊等他。
聽到開門聲,她抬起頭。
那一刻,她臉上原本準備好的、為冠軍綻放的燦爛笑容,在看清林楓臉龐的瞬間,驟然凝固,然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被一種無法掩飾的、尖銳的心痛所取代。
林楓放下行李,想給她一個擁抱,卻發現自己連抬起手臂都覺得費力。他勉強笑了笑:“我們贏了。”
蘇雨晴沒有回應他的喜悅。
她放下素描本,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裡,而是抬起手,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他眼下的烏青,那顏色深得近乎泛紫。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
“林楓……”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燈光下,他的疲憊無所遁形。
臉色是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嘴唇有些乾裂,以往那雙清澈銳利的眼眸,此刻雖然依舊有神,卻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深處是無法用意誌力完全掩蓋的倦怠。
他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圈,球衣穿在身上都顯得有些空蕩。
“沒事,就是有點累。”林楓試圖輕描淡寫,聲音卻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
蘇雨晴沒有說話,隻是執拗地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管能量膠之類的東西,默默遞給他。
她坐在他身邊,安靜地看著他小口喝水,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翻湧著複雜的情愫——有為他奪冠的驕傲,但更多的,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擔憂和心痛。
“我看著直播,”蘇雨晴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你進球後跪在那裡……我當時……我心裡……”她說不下去,用力抿住了嘴唇,努力不讓眼眶裡的濕意彙聚成淚珠。
她深吸一口氣,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他的手掌依舊寬厚,卻透著一股涼意。
“林楓,我們……我們已經有聯賽冠軍了,我們還有歐冠決賽要去踢。德國杯……那個冠軍,真的那麼重要嗎?比你的身體還重要嗎?”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目光裡充滿了懇求:“你能不能……稍微……不要那麼拚命?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倒下。”
客廳裡一片寂靜,隻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