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港,b區。這裡曾是遠東最繁忙的深水港,如今卻像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廢棄的龍門吊鏽跡斑斑,如同折斷的巨人肋骨,沉默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穹。巨大的混凝土碼頭墩台開裂,縫隙裡鑽出頑強而扭曲的荒草。海水不再是記憶中的湛藍,而是翻滾著油汙和工業廢料的墨黑,在狂風卷起的巨浪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暴雨傾盆,密集的雨線如同天幕被撕裂,狂暴地抽打著海麵、碼頭、以及所有暴露在外的鋼鐵和水泥,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仿佛末日的前奏。
第三集裝箱,孤零零地矗立在七號碼頭最邊緣、探入海中的一處破舊躉船旁。巨大的箱體鏽蝕嚴重,暗紅色的鐵鏽如同凝固的血痂,在探照燈慘白的光柱下,更顯陰森可怖。箱體側麵,模糊的“b003”噴漆在風雨剝蝕下幾乎難以辨認。
幾道雪白刺眼的探照燈光柱,如同死神的凝視,粗暴地撕裂雨幕,牢牢鎖定在躉船濕滑的甲板上。光線邊緣,是影影綽綽、穿著黑色雨衣、手持自動武器的壯漢,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鬣狗,沉默地拱衛著中心。
趙山河站在躉船邊緣,雨水順著他鷹鉤鼻的弧度流下,衝刷著那道橫貫臉頰的刀疤。他穿著一件厚重的軍用雨衣,兜帽壓得很低,隻露出下半張冷硬如鐵的臉。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死死扣著薑振國的手臂。薑振國身上那件單薄的囚服早已濕透,緊貼在瘦削的身軀上,臉色在探照燈下慘白如紙,嘴唇凍得發紫,身體因寒冷和虛弱而微微顫抖,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風雨中某個方向,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一艘噸位不小、但船體老舊、塗裝斑駁的貨輪,如同幽靈般停靠在躉船外側。洶湧的海浪拍打著它鏽跡斑斑的船舷,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船名被厚厚的油漆和鏽跡覆蓋,模糊不清,隻在船艏側麵,隱約殘留著幾個巨大的、被歲月啃噬的字母輪廓。這就是趙山河準備的後路——一旦拿到所謂的“證據”,他會立刻帶著薑振國登船,消失在茫茫公海。
“時間到了!”趙山河的聲音穿透風雨,嘶啞而充滿戾氣,像生鏽的刀片刮過金屬,“證據呢?薑璃!再耍花樣,老子現在就送你爹下去喂魚!”
他猛地將薑振國往前一搡!老人一個踉蹌,幾乎撲倒在濕滑冰冷的甲板上,渾濁的海浪拍上躉船,瞬間吞沒了他的小腿,冰冷刺骨。
就在薑振國身體失衡的刹那!
躉船連接碼頭的棧橋儘頭,風雨最狂暴之處,一道纖細卻異常挺拔的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黑色閃電,猛地衝了出來!
薑璃!
她渾身濕透,黑色的防水衝鋒衣緊貼著身體,勾勒出緊繃的線條。雨水順著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瘋狂流淌,發絲緊貼在額角,幾縷被風吹亂,黏在唇邊。她的呼吸在暴雨中形成一團團白霧,眼神卻如同淬煉過的寒冰,穿透重重雨簾,精準地鎖定在躉船上被挾持的父親身上,也鎖定了趙山河那張猙獰的臉。
她沒有絲毫停頓,迎著刺目的探照燈光和無數黑洞洞的槍口,一步一步,踏著棧橋上積水的鐵板,發出沉重而堅定的回響,朝著躉船中心走去。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繃緊的鋼絲之上,殺機四伏。
“證據?”薑璃的聲音不高,卻在風雨的咆哮中清晰地傳到趙山河耳中,帶著一種冰冷的嘲弄。她停在距離趙山河和薑父大約十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剛好在探照燈最亮的區域邊緣,也剛好是狙擊手最有把握的射程之內。
她緩緩抬起右手。那隻手同樣被雨水浸透,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在她掌心,靜靜地躺著一個銀灰色的、拇指大小的金屬u盤。u盤表麵沒有任何標識,光滑冰冷,在探照燈下反射著微弱的光澤。
“你要的東西,就在裡麵。”薑璃的目光越過趙山河,落在父親身上,那眼神複雜而決絕,“放人。u盤歸你。”
“放人?”趙山河發出一聲夜梟般的嗤笑,缺指的手更加用力地鉗住薑振國的手臂,痛得老人悶哼一聲。“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把東西扔過來!驗完貨,自然放你爹走!”
氣氛瞬間凝固,隻有風雨的咆哮和海浪的撞擊聲在耳邊轟鳴。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薑璃的眼神驟然一厲!她知道,趙山河絕不會輕易放人。拖下去,父親在冰冷海水和寒風中的處境隻會更危險!她沒有再猶豫,握著u盤的手猛地揚起,用儘全力,朝著趙山河腳下的甲板方向狠狠甩去!
“給你!”
銀灰色的u盤脫手而出,在探照燈慘白的光柱中劃出一道短促而刺眼的銀光,如同墜落的流星!
“啪嗒!”
u盤精準地砸在趙山河腳前半米處濕漉漉的甲板上,又彈跳了一下,滾入一灘渾濁的、混合著油汙和雨水的泥漿裡,濺起幾點肮臟的水花。它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塊不起眼的廢鐵。
趙山河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泥水裡的u盤上,眼中瞬間爆發出貪婪和狂喜的光芒!他下意識地就想彎腰去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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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身體微動的刹那!
一道細微卻極其致命、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覺,毫無征兆地鎖定了薑璃的眉心!
是狙擊槍的紅外瞄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