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資本大廈頂層,董事長辦公室。
巨大的空間被極簡主義統治。冰冷的銀灰色調從天花板流淌到地麵,一整麵弧形落地窗外,是匍匐在鉛灰色雲層下的城市森林,鋼鐵與玻璃的棱角在暮色中泛著金屬的冷光。空氣裡隻有頂級新風係統發出的、頻率恒定如深海暗流的微鳴,將昂貴皮革、拋光金屬和嶄新紙張的氣息均勻地混合成一種名為“絕對權力”的冰冷芬芳。
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後,薑璃深陷在寬大得近乎王座的黑色真皮座椅裡。她沒有開主燈,隻有桌角一盞極簡的金屬台燈,投下一小片溫暖卻孤寂的光暈,堪堪照亮桌麵上攤開的幾份文件和她的雙手。
她的指尖,正捏著一份紙質脆黃、邊緣卷曲的文件。
紙張頂端,一行打印體的黑字刺目地印著:“xx心理診療中心精神狀況評估報告”。患者姓名:薑璃。診斷意見欄下,幾行潦草卻力透紙背的手寫體,如同猙獰的毒蛇盤踞:“被害妄想傾向顯著”、“情緒控製能力嚴重缺失”、“建議強製入院觀察治療”。落款處,是劉醫生那帶著炫耀般弧度的簽名,以及顧承澤龍飛鳳舞的“監護人意見:同意”。
這是她的“精神病”鐵證。是她重生歸來那地獄72小時的開端,是顧承澤和白薇薇試圖將她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第一顆釘子。
台燈昏黃的光暈裡,薑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快意,甚至沒有一絲漣漪。她的眼神平靜得如同封凍萬年的寒潭,倒映著紙上那些曾讓她如墜冰窟的文字。指尖在“被害妄想”那幾個字上輕輕劃過,冰冷的紙張觸感,仿佛還能喚醒那夜在療養院vip病房裡,聽著竊聽器傳來顧承澤與劉醫生密謀時的刺骨寒意。
現在,顧承澤在精神病院的電擊床上日夜哀嚎,劉醫生身敗名裂鋃鐺入獄,白薇薇頂著汙穢的“皇冠”在臭水溝裡腐爛。
時間,真是個最冷酷也最公正的清算者。
她捏著報告的手指微微用力。脆黃的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隨即,她雙手分彆捏住報告的兩端,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儀式感,隻是平靜地、穩定地,向兩邊一撕——
“嗤啦!”
清脆的撕裂聲,在極度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響亮。
紙張沿著裝訂線被整齊地一分為二。她沒有停,將撕開的兩半疊在一起,再次撕開。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優雅。脆響接連不斷:“嗤啦…嗤啦…”
曾經象征著屈辱、枷鎖和致命陷阱的“精神病”診斷書,在她穩定而冷漠的手中,迅速變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邊緣毛糙的碎紙片。她將它們攏在一起,隨手丟進了桌邊一個設計極簡、線條冰冷的鈦合金垃圾桶內。
碎紙片如同枯葉般飄落,無聲無息地躺在空蕩蕩的桶底。一個時代最後的、肮臟的碎片,就此終結。
薑璃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頸間那顆帶著細微裂痕的珍珠,在台燈的光暈下,貼著她溫熱的皮膚,傳遞著熟悉的冰涼觸感。辦公桌一角,那枚嵌入了k的機械碎片、代表著“璃光”與殘缺守護的鉑金徽章,靜靜地反射著微光。巨大的辦公室空曠得令人心悸,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輕緩而悠長,如同深海巨獸的蟄伏。
就在這時——
“嗡——”
一陣極其細微、卻帶著高頻震顫的嗡鳴聲,毫無預兆地從她辦公桌最下方一個帶生物鎖的抽屜深處傳來!那聲音低沉、粘滯,仿佛某種沉重的金屬在強磁場中不受控製地共振,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非自然的穿透力,瞬間打破了辦公室死水般的寂靜。
薑璃倏然睜眼!
寒潭般的眸子裡,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她坐直身體,目光投向那個發出異響的抽屜。那是存放那個黑色絲絨方盒的地方——裡麵是趙山河留下的、那批從切爾諾貝利廢墟深處流出的、輻射嚴重超標的金條樣本!那個被山口組渡邊雄稱為“黑日冕”的致命之源!
嗡鳴聲在持續,並且隱隱有加劇的趨勢,抽屜的金屬麵板甚至能感覺到極其細微的震動。仿佛盒子裡那些沉寂的金條,在某種未知力量的擾動下,正從死亡的長眠中蘇醒,發出不安的躁動。
幾乎就在嗡鳴聲響起的同一刹那——
“嗡…嗡…嗡…”
薑璃放在桌麵上的私人加密手機,屏幕猛地亮起!不是信息,不是郵件,是來電震動!手機在光滑的桌麵上劇烈地顫抖、旋轉,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屏幕的光在昏暗環境中刺眼地閃爍著!
來電顯示並非號碼,而是兩個冰冷、猩紅、如同用鮮血書寫的漢字:
【山口組蛇頭】
那猩紅的字跡,在手機屏幕的冷光下,透著一股撲麵而來的、混雜著海腥味與血腥氣的惡意!仿佛電話那頭連接的,是深海中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