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更遠的路。然而在這座鋼筋水泥構築的都市迷宮中,大多數人甚至忘記了如何停下腳步。
每一天,無數人像精密儀器中的齒輪,在晨光未明時便開始轉動,直至夜幕深沉。他們穿梭於地鐵的呼嘯、電梯的開合、辦公室的格子間,目光交彙又迅速錯開,仿佛彼此隻是模糊的背景。
可命運有時偏偏喜歡在這樣的背景中,埋下驚心動魄的伏筆。
你是否也曾想過:此刻與你擦肩的陌生人,或許在下一個轉角,就會成為你生命中最不可失去的人?
——隻是當時,無人知曉。
十二月的星城,冬天從不遲到。
寒風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割著行人的皮膚,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潮濕的陰冷,鑽進骨縫,讓人莫名眼眶發酸。
就在這樣一個清晨,初雪毫無預兆地降臨。
細碎的、晶瑩的雪籽先是在空中試探,隨後,真正的雪花——那些六角的、柔軟的白羽,便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
它們落在湘江水麵,落在嶽麓山的樹梢,也落在這座城市每一扇匆忙的窗上。
吳佑楠站在蘇氏集團總部大樓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仰起了臉。
冰涼的觸感貼上她的睫毛和臉頰,瞬間融化,像極了天空小心翼翼的親吻。她不由自主地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片刻的純淨裡。
周圍的喧囂——汽車的鳴笛、行人的交談、鞋底踩過積雪的咯吱聲——仿佛瞬間被隔絕。
她的世界裡,隻剩下雪花落下的、簌簌的靜音。
她總是這樣,一個極其容易陷入遐想的女人。
朋友笑她身體活在二十一世紀,靈魂卻總在某個古老的童話故事裡漫遊。
也正因如此,上個星期,她才會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完全沉浸於窗外一對老夫婦相互攙扶的背影,而讓小偷輕而易舉地用刀片劃開了她的背包,偷走了手機。
等她反應過來,隻剩下背包上那道猙獰的裂口,無聲地嘲笑著她的遲鈍。
“吳佑楠,你可長點心吧!”她當時對著空氣恨恨地跺腳。
可教訓歸教訓,手機不能不立刻補上。倒不是心疼那幾千塊錢,實在是她的工作崗位太過特殊——蘇氏集團總裁首席助理。若是讓那位以效率和嚴苛著稱的女總裁蘇瑾一時找不到人,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她當天就衝進專賣店,買了一款最新型號的手機。
此刻,這部嶄新的、還帶著些許陌生感的手機會不會重蹈覆轍。
鈴聲固執地響著,是貝多芬的《悲愴》第二樂章,沉靜而帶著力量,這是蘇瑾為她設定的專屬鈴聲,意味著來電者是誰。
吳佑楠一個激靈,瞬間從雪國的夢境跌回現實。她手忙腳亂地從米白色的羊皮包裡翻出手機,指尖凍得有些發紅,迅速按下了接聽鍵。
“佑楠,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澈、平穩,像被冰泉浸潤過的玉石,帶著天然的涼意和距離感,卻並不顯得急促。正是蘇瑾。
“蘇總,我馬上到公司樓下了。”吳佑楠立刻收斂了所有飄忽的心神,挺直了背脊,語氣在零點幾秒內切換成職業化的清晰與冷靜。
寒風卷著雪花灌進她的脖頸,她也隻是微微縮了下肩膀。
“好。直接來我辦公室一趟,有個臨時的緊急任務。”蘇瑾言簡意賅,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甚至沒有對這場初雪發表半個字的感慨,便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嘟…嘟…嘟…”
忙音響起,吳佑楠輕輕呼出一口氣,一團白色的哈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嫋嫋上升,然後瞬間消散,仿佛她剛才那片刻的浪漫幻想,從未存在過。
她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裡,像是握著一枚護身符,然後加快腳步,走向那棟在風雪中依舊顯得冷峻而高聳的蘇氏集團總部大樓。
玻璃幕牆反射著鉛灰色的天空和飛舞的雪花,構成一幅現代感十足的冰冷畫卷。
雪花不斷落在她的黑色長發、駝色大衣的肩頭,帶來絲絲沁入心脾的涼意,卻也奇異地讓她的頭腦變得更加清明、銳利。
對於蘇瑾口中的“緊急任務”,她早已習以為常。
這位年僅三十二歲就執掌龐大商業帝國的女總裁,思維如同她的行動一樣,迅捷、跳躍,常常會有出其不意、甚至堪稱顛覆性的安排。
而作為她的首席助理,吳佑楠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看似天馬行空的指令,一絲不苟地、完美地落地執行。
她是一道橋梁,也是一部精準的轉換器。
旋轉門將外麵的寒冷與內部的溫暖徹底隔絕。
踏入辦公大樓的瞬間,暖氣混合著淡淡的香氛氣息撲麵而來,仿佛一步從凜冬跨入了恒春。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映出她略顯匆忙的身影。
“楠姐,早!下雪了呢。”前台小姐林薇帶著職業化的甜美笑容打招呼,眼神裡卻有著一絲真切的友好。
吳佑楠人緣很好,她沒什麼架子,偶爾還會給加班的前台帶一杯熱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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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林薇。”吳佑楠回以微笑,腳步並未停留,“是啊,今年的初雪,還挺大的。”
電梯勻速上升,狹小的空間裡隻有她一個人。鏡麵般的轎廂內壁,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略顯單薄,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經典款駝色大衣,圍巾鬆鬆地搭在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