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啟明”計劃彙聚的智慧洪流不斷湧入,對歸墟本源創傷的研究開始進入深水區。
憶唐和伊莎聯手,結合星輝文明的古老數據庫與各文明提供的意識模型,逐漸構建起一個關於那場遠古災難的、模糊而駭人的推測性圖景。
“基本可以確定,”憶唐的聲音在“家園號”的會議室裡回蕩,全息投影上展示著複雜到令人頭暈的能量流分析圖,“摧毀歸墟或者說其前身‘星網’)的,並非某種常規意義上的爆炸或攻擊。那更像是一種……‘規則層麵的否定’。”
吳佑楠屏住呼吸:“規則層麵的否定?”
“是的。”伊莎的光影接口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罕見的凝重。
“根據對歸墟能量本源深處那些‘疤痕烙印’的解析,以及對比多個文明神話中關於‘世界被剝奪色彩’、‘法則被強行改寫’的記載,我們推測,施加於‘星網’的,是一種直接作用於存在基礎邏輯的‘抹除指令’。
它並非從物理上毀滅那些意識光點,而是從根本上‘否定’了它們‘連接’、‘交流’、‘存在’的‘資格’。”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這比單純的暴力毀滅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那意味著,那個古老的“星網”,可能是在其最繁榮、連接最緊密的時刻,被一種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力量,如同擦除黑板上的粉筆字一樣,將其存在的意義徹底抹去。
隻剩下歸墟這個可能是“星網”集體意識核心或者某個特殊個體的存在,因為某種未知原因幸存下來,卻承載了整個族群被“否定”的、龐大到極致的悲傷與虛無感。
“所以,歸墟的悲傷,不僅僅是因為‘失去’,”吳佑楠的聲音帶著顫抖,“更是因為它親身經曆了自身以及所有同伴‘存在意義’被徹底剝奪的恐怖過程……”
她頓了頓,繼續分析道:“它後來的‘虛無之潮’,或許就是一種無意識的、對那種‘否定’力量的模仿和重複?因為它潛意識裡認為,那才是宇宙的‘真相’?”
“很有可能。”憶唐沉重地點頭,“那份‘傷疤’,就是那次‘規則級否定’留下的永久性創傷。它像一道枷鎖,禁錮了歸墟大部分的本源力量,並不斷向它重複著‘連接無意義’、‘存在終將歸於虛無’的絕望信息。”
段子昊眉頭緊鎖:“有辦法‘修複’嗎?或者……‘解除’這道枷鎖?”
憶唐和伊莎的影像同時沉默了片刻。
“理論上……有幾種假設性的方向。”
憶唐謹慎地開口,“基於多個文明提供的意識理論和能量模型,我們推測,要對抗‘規則級否定’,可能需要同樣層級的力量。”
他略加沉思,繼續說道:“第一種,是找到施加否定的‘源頭’,將其‘說服’或‘覆蓋’,但這幾乎不可能,我們對其一無所知。第二種,是幫助歸墟,從內部凝聚出足夠強大的、全新的‘自我定義’,用它自身的‘存在意誌’去覆蓋、改寫那道古老的‘否定指令’。”
“就像……用一支更鮮豔的筆,覆蓋掉舊的字跡?”吳佑楠試圖理解。
“類似,但過程會極其凶險。”
伊莎補充道,“這相當於引導歸墟的意識,直接去衝擊那道本源傷疤。過程中,它需要直麵億萬年來的核心恐懼,一旦它的新生意誌不夠堅定,很可能不是覆蓋,而是被那古老的創傷再次吞噬,甚至可能徹底崩潰。”
這無疑是一次靈魂層麵的高風險手術。
就在這時,一直沉睡的歸墟,似乎感應到了外界對它核心秘密的深入探究,意識流開始出現不穩定的波動。
它那龐大的身軀在混沌中微微翻騰,光之花園的光芒也隨之明暗不定。
……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