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曼坐在東跨院的椅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椅扶手的雕花,心裡像揣了隻亂撞的兔子。
起初她還暗自發笑,想著謝蘭?與陳先如自小一同長大,情分非比尋常,如今他卻帶著自己回來,心裡那道坎哪能輕易邁過去?那會兒她故意在謝蘭?麵前叫得陳先如那麼親切,不就是想在她心上紮根刺?按她的盤算,謝蘭?少說也得冷著陳先如十天半月,自己正好趁機把人攏在身邊。
可牆上的鐘擺“滴答”晃過兩個時辰,太陽都快爬到頭頂了,陳先如還沒影。
“怎麼回事?”她猛地坐直身子,那會兒的得意勁兒早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慌。莫不是少奶奶耍了什麼軟手段?男人的心最是活絡,尤其陳先如本就對她有愧疚——會不會幾句溫言軟語,就把他給哄了。
越想越怕,她眼前竟浮出謝蘭?紅著眼眶掉淚的樣子,那樣子最能勾男人的憐惜。再想想陳先如那會兒對謝蘭?那副緊張的模樣,一顆心直往下沉。
她立即喚來平兒,催她速速去內院看個究竟。平兒去了回還,告訴她,少爺去了少奶奶那兒。
陳一曼心裡咯噔一下,心怦怦亂跳:“去了多久?”
“平兒不知。”
陳一曼的心此時已跌落到底穀,她心裡暗道:“那定是哄少奶奶去了。”
“你再去那院瞧一瞧,將你們少爺喚回來,就說我等得太久了,快!”
平兒應聲離開。
陳一曼的心思像被細密的網罩著,越纏越緊。兩個時辰的空當,足夠釀出多少她猜不透的變數。平兒一句“不知”,更是讓那點疑慮瘋長。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撚著帕子,隱隱的怕著,怕陳先如的久久不回藏著的不是簡單的和解,而是更棘手的麻煩。
她的眼前又浮現出那會兒陳先如和少奶奶一起擁抱的情景,倆人彼此間的那種眼神,那種依戀,那種柔情……陳先如對少奶奶的那份緊張又那份不知所措……
她一時如坐針氈,很快平兒回來了。平兒說:“回二姨太,我方才去了西院,但未曾見到少爺。戀兒說少爺在和少奶奶休息,不允打擾。”
“正在休息?你沒聽錯嗎?!”陳一曼“噌”的站起,鳳眼圓瞪,嚇得平兒又重複一遍,“是的,沒聽錯,聽戀兒真真切切這樣說的,少爺和少奶奶正在休息。”
“果然是和好了!”陳一曼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那股妒火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發緊。眼眶裡的熱意混著不甘,幾乎要灼穿眼皮。她死死攥著拳,指甲掐進掌心,掐出幾道血印子才勉強壓下喉間那聲要破口而出的喘。
“搶回來”三個字在她心裡迅速滾過,帶著血腥味的決絕。她不能輸,更不能看著那兩人並肩站在一處——那樣的畫麵,比刀子剜心還要疼。
“即然他娶了我,絕不可以讓他摟著彆的女人!這十年,我和爹辛苦等來的多不容易,他隻屬於我一人,絕不會拱手相讓!”她從牙縫裡擠出恨。
她又突然想起陳萬富給她講的‘魏女割鼻’的故事,她眸意深冷,心中暗道:你是鄭袖又如何,我倒要看一看你這個少奶奶到底有多大能耐。”於是,她轉身從箱子裡翻出兩塊自己不甚喜歡的衣料——這布衣瞧著素淨,實則悶得很,針腳也糙,遠不如她慣穿的綢緞,指尖一劃就是一片涼滑的光,穿上它像裹著層流動的雲。
她心裡冷笑:這料子雖入不了眼,正好借著‘送份薄禮’的由頭,去會一會少奶奶,探一探虛實,正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西跨院中,謝蘭?身著一件淡粉色的絲質睡袍正坐在鏡前整理梳妝,陳先如躺在床上正睡著。窗欞漏進幾縷柔和的光,斜斜地落在他沉睡的臉上,將他眉宇間的疲憊暈染得淡了些,連呼吸都似與這光影一同輕緩起伏,整個人浸在一片溫吞的祥和裡,倒讓這滿屋的靜都生出幾分熏人的暖意。
戀兒從外麵匆匆走進來:“小姐,那個二姨太來了,還帶了兩塊衣料。”
“呃!人在哪裡?”謝蘭?對陳一曼的來訪也是頗感意外,立即問道。
“在外麵等著呢。小姐,這二姨太定是來者不善。那會兒平兒來過,說是二姨太讓她過來召喚姑爺過去,我沒應允,說你們正在休息著呢。這是不死心,親自來了。”
謝蘭?回想初見她時的那副居高臨下,淩利的樣子,也猜出八九不離十,略思忖了片刻:“那就請她進來吧。”說罷,又叮囑道,“不管是何居心而來,以後都是一家人,你心直口快,見到她莫要惹了嫌棄,哪句話該說,哪句不該說要知道。”
“那可不一定,我得看她是不是好樣的。”
“你護著我,我記在心裡。可宅裡的事,哪能單憑‘好樣’‘壞樣’斷得清?多的是裝出來的體麵。”她輕拍了一下戀兒的肩,聲音壓得更柔卻更沉:“真要是她存了歪心思,你先露了鋒芒,倒讓他把‘下人無狀’的話頭攥在手裡,反而落了咱們的不是。你得懂我的心事——家和萬事興。快去,彆讓人家等急了,我這就進去換件衣服。”
戀兒雖然不情願,但也無奈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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