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麼說,是真的?”
“去去去,聽風就是雨。”他沒對狗子說實情,他怕狗子的嘴沒個把門的,萬一嘚瑟出去,保不齊哪句話傳錯了,再引著日本人起了疑心,或是讓某個人嚼舌根,可不是鬨著玩的,真要惹出禍端,誰也擔不起。”
他揮了揮手,語氣添了幾分催促,“你快回去,彆讓二叔惦記,就說我沒事,明兒我再跟他細說。旺樂也走,這兒沒你事了。”
狗子和旺樂應聲退出去,屋門合上的瞬間,謝蘭?的聲音立刻軟下來,滿是擔憂:“怎麼樣?他們沒為難你吧?”
陳先如臉色驟然一沉,指節無意識攥得發白:“……日本人要換商會會長,田會長被‘請’去休息了。這是白紙上畫黑道——明擺著,田會長沒用了,他們要換個聽話的。”
他苦笑一聲,眼底壓著層無力:“我真沒料到,他們會盯上我。”
謝蘭?心裡一驚,聲音都發了顫:“你是說……讓你當這個會長?”
陳先如點頭。
“那你答應了?”
“我請求了三天時間考慮。”他歎,“日本人既然盯上了我,躲是躲不掉的。如果我現在硬著頭皮拒絕,不僅我自身難保,恐怕還會連累整個家族。”
“日本人怎麼找上你?商會裡那麼多老輩人……
陳先如點了點頭:“我來的路上也想了這個問題。後來想明白了,一是,看我年輕,想重點培養我成為他們的後起之秀。二是,看陳家的這個老招牌在這一代還算有些影響力。三是,鳳城鹽資源短缺,一曼的父親是揚州有頭有臉的鹽商,對日本人大大有用。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更不能當這個會長?隻要接了這個職務,就成了他們的幫凶。絕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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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謝蘭?指尖輕輕摩挲著陳先如冰涼的手背,聲音軟得像浸了溫水,卻帶著擲地有聲的篤定:“先如,你忘了?咱們成婚那日,在祠堂裡說過——往後是福是難,咱們都要綁在一塊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她微微傾身,目光牢牢鎖著他眼底的掙紮,語氣又柔了幾分卻透著勁:“這陳家不是你一個人的,是咱們倆的,是上上下下十幾口人的,爹把家交到你手上,從不是讓你一個人扛著所有難;我嫁過來,也從不是隻盼著跟你享太平的。若當真是死路一條,我陪著你,總比背著罵名苟活好。”
見陳先如喉結動了動,她又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何況,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咱們想個辦法。明天去找二叔,再多找幾個老輩人,看他們怎麼說。總之,就算是躲,是藏,是拚,你都不是一個人。”
陳先如垂著眼,指尖能清晰觸到謝蘭?掌心的溫度,可那暖意像隔了層冰,怎麼也融不透他心裡的慌。
他聽見她提成婚那日的誓言,聽見她說“一起扛”,喉結滾了又滾,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眼前晃的不是兩人相攜的模樣,是日本人腰間的槍,是小西贅和那張陰森的臉,是院裡院外十幾口人等著吃飯的眼神。他怎麼敢不扛?可這“扛”字背後,是要把陳家基業攥在手裡,還是要把自己的脊梁骨彎給日本人?
謝蘭?的話軟,戳得他心口發疼。他不是不懂她的心意,可日本人的刀架在脖子上,“違心”兩個字太輕了。
找老輩人?他想起早上在商會裡聽人說,前院李掌櫃不過是私下嘀咕了句“不願跟日本人打交道”當日就沒了蹤影。在日本人的鋼刀下,老輩人都難求自保,找他們又有何用?
他若不接那“會長”的名頭,陳家上下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他攥緊了拳,指節泛白,心裡像有兩個聲音在撞:一個喊著“不能當漢奸”,一個逼著“為了陳家,隻能這樣。”
他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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