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侮辱大佐先生,詆毀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陳先如兩眼突睜,滿麵青紫。
赤一嘿嘿一笑,嘲諷道:“真是天真!若我不知大佐心中所想,我恐怕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之鬼了。剛剛我和他正說此事。”說著,赤一又得意的笑道,“彆看陳會長在大佐麵前得寵,我敢說,陳會長一定不如我能知他的心,就算這個世上,也未必能有幾人如我這般能讀懂他心思的人。”
“先如你怎麼了?”一旁的謝蘭?不知所以然,隻見赤一在他耳邊嘀咕幾句,陳先如便成了這副模樣。
赤一忙對謝蘭?堆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陳會長許是累了。”又轉向陳先如,“不如去歇一歇?這邊我替您招呼。”
陳先如沒睬他,腳步發沉地徑自走向小西贅和——他心裡還存著最後一絲僥幸,總覺得赤一的話是挑撥,想親眼見證這一切是假的。對方正與一位商人談笑,眼角餘光瞥見他,才慢悠悠轉過身,陰冷的笑道:“陳會長想明白了?”
這句“想明白了”像一把淬了冰的鑰匙,“哢嗒”一聲擰開陳先如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緊接著又狠狠往裡捅了一下。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得發疼,眼前的水晶燈都晃得有些昏沉——他怎麼也不敢信,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捧著“合作”的念想,甚至說服自己“他們至少講規矩”,到頭來竟成了笑話?他們哪裡是要合作,分明是把他當召之即來的狗,連他的妻子都要當成討好主子的籌碼!
這羞辱像滾燙的開水澆在臉上,從皮膚燙到骨頭裡。他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才勉強壓下喉嚨口的腥甜。
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咬著牙自我安慰,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大佐抬愛,是小弟的榮耀。隻是內子素來少出門,怕不懂禮節,攪了您的雅興。”
小西贅和聽了心花怒放,立即點頭讚道:“尤西,尤西,大大的忠誠……”話還未說完,淺野便匆匆而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小西贅和的臉色瞬間驟變。
“陳會長這裡就交給你了。凡是來的都是我們的朋友,不能慢怠,我去去就來!”
“是。”陳先如的神情立即來了大轉變,猶如剛才的事沒發生一般,向小西贅和鞠了個九十度的深躬,直到那抹和服背影消失,才直起身。
他遲疑了片刻,走到謝蘭?麵前,聲音乾澀:“小西想請你跳支舞。”
謝蘭?的臉“唰”地白了,指尖掐進披肩的流蘇裡:“你……答應了?”
“就一支舞,彆大驚小怪。”他試圖笑得輕鬆,目光卻不敢看她,“社交禮節而已,日後你總要習慣的。”
“習慣與他們跳舞?把自己的妻子推出去,換你的前程?”謝蘭?欲哭無淚,她真不敢相信與自已青梅竹馬、在自已麵前表現得堂堂正正,頂天立地、讓自已愛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男人,竟是這麼一個卑劣、猥瑣之人。為了滿足私利,在他們麵前卑躬屈膝,把自己的妻子也送了出去。
此時,他在自已心目中的那一座淩然巍峨的大山轟然倒塌,激落的石土把自已高傲聖潔的身心砸得如一灘爛泥。
謝蘭?徹底失望!她和管家日夜擔憂終歸是多此一舉。他這樣一心依附於日本人,怎會在乎你的心思?!
她心口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塊,連帶著小腹也傳來一陣尖銳的墜痛——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她踉蹌了一下,扶住旁邊的柱子,才沒倒下。
他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強裝的鎮定:“我不能得罪小西……這隻是應酬。你看那些太太,她們求都求不來。——隻是一支舞,沒有你想得複雜,這是社交的一種禮節,日後,你少不了參加這樣的場合,慢慢習慣就好!”
“你是說,與小西跳舞也要習慣?”
“對。”他簡潔乾脆地答道。
謝蘭?感覺一陣暈眩,身體無力支撐,他忙伸手攬著她的腰:“走,我們去那邊休息。”
“放開我!”謝蘭?掙開他,極力穩住自己的心神,徑自走到了一個臨窗、掛著火紅紗幔的、一個燈光稀落、隱蔽的角落坐下來。
他跟隨過來,叫了一杯清水和果盤。
他默默看著謝蘭?良久,才緩緩地低聲勸道,並帶著一種憤恨:“這一切是情不得已,我現在不能得罪他們,他們既然想利用我,我就跟著他們玩下去!”,
謝蘭?強壓住即將溢出的淚水,把雙唇咬得如殘陽一般血紅。她的身體不適感又重重地襲來,她的身子無力地向後靠去,歪斜在沙發的靠背上。
“就三分鐘,你怎麼也要幫我把這場圓下來。”他的語氣中帶著央求。
謝蘭?一動未動,語氣幽幽卻很乾脆:“好!但有個條件,你要答應我!”她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你說。”
“事後辭了會長一職。”
“除了這個,什麼都可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又立刻壓低聲音,帶著央求,“就三分鐘,幫我圓下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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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閉上眼,小腹的墜痛像潮水般漫上來,把最後一點力氣也卷走了。她靠在柱子上,再沒說話。
就在這時,赤一像幽靈般的出現在他們麵前,在陳先如耳旁低語了幾句。陳先如立即站起,匆匆地對謝蘭?說道:“我馬上就來!”然後轉身跟著赤一離開。
謝蘭?越想越覺羞辱,越想越難過,無力控製的淚水順頰而落。她後悔前來,若不來,就不會看到他這麼醜陋的一麵,還可以繼續做著他們愛情的黃粱美夢。
她哭:“管家,你我的一片心都枉付了!”
正當謝蘭?流淚之際,一個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從她的麵前驟然響起:“夫人,想喝點什麼?”
謝蘭?知道是酒店的服務人員,眼也未抬便煩躁的擺了擺手,但是此人並未離開,謝蘭?抬眼,眸中泛著點點淚光。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高高的個子,身材魁梧,手裡端著杯盤,杯盤遮住了他半個臉,由於他背對著光,頭又壓得很低,眉眼看不清。
“夫人神色不佳,請多注意身體!有事召喚一聲,隨叫隨到。”說完,他行了個鞠躬禮離開。
謝蘭?暗道這個人太過殷勤,反過來一想,來這裡的多數都是卑躬屈膝、察顏觀色之徒。
她一時感到氣悶,索性把身旁的窗幔輕輕撩起一角,向外麵望去。窗外的夜空下,是這個飯店後麵的一塊空曠草地,整齊卻顯冷落,彌落著幾點星光。草坪之外的小路上,依稀的能辨認出幾處大理石休閒椅豎立在那裡,灰白、森冷,猶如幽靈遊蕩的坐所。謝蘭?看著窗外,心亂如麻,她不知下一步將如何演完這場令人作嘔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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