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區民政局門口，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以一個囂張的角度刹停。
副駕駛的車門打開，蘇晚卿走了下來。傍晚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依舊殘留著些許恍惚的眼睛。
這一路，她坐在陸凜這輛改裝過、引擎聲咆哮得像野獸的跑車裡，聽著他接了幾個電話，內容無一例外是暴躁地懟人——
“選角？我說了算！哪個資方塞來的蠢貨讓她滾！”
“劇本第三幕台詞是屎嗎？重寫！寫不好你也滾！”
“沒空！老子今天有大事，天塌了也彆煩我！”
蘇晚卿默默地係緊了安全帶。她開始嚴重懷疑，自己剛才那個決定，是不是在巨大的壓力下精神失常了。
“磨蹭什麼？”陸凜鎖好車，邁著長腿幾步就跨上台階，見她沒跟上，不耐煩地回頭催了一句。
他手裡果然拿著一個深棕色的戶口本封皮。他的助理效率高得嚇人，幾乎是在他們車剛停穩的瞬間，就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冒出來，恭敬地將東西遞上，然後目不斜視地迅速消失，全程沒超過十秒。
蘇晚卿深吸一口氣，抬腳跟了上去。她沒什麼可猶豫的，帆布包裡就裝著她的戶口本身份證——當初為了獨立，她早早從家裡遷了出來。
民政局裡人不多，隻有幾對等著辦理手續的情侶，依偎在一起，低聲說著甜蜜的話，空氣中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他們這對組合的出現，顯得格外突兀。
男人高大英俊，卻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風衣，臉色冷躁，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不像來結婚，像來討債。
女人素麵朝天，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漂亮得驚人，但眼神太過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審視和決絕，沒有絲毫新嫁娘的羞澀與喜悅。
工作人員例行公事地遞給他們表格：“請填寫一下申請結婚登記聲明書。”
陸凜接過表格，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速度快得像是簽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
蘇晚卿拿起筆，筆尖在“配偶姓名”那一欄上空停頓了零點一秒。陸凜。這兩個字，在今天之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遙遠而耀眼的名字，代表著業內頂尖的才華和難以企及的高度。而現在，即將以最緊密的方式，與她捆綁在一起。
她垂下眼，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蘇晚卿。從今天起，她就是陸凜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荒謬感再次襲來，卻被她強行壓下。
拍照環節，攝影師看著鏡頭裡一對顏值超高卻毫無互動的男女，忍不住探出頭提醒：“兩位，靠近一點，笑一笑好嗎？這是結婚照，開心一點嘛！”
陸凜嘖了一聲，極其敷衍地往蘇晚卿這邊挪了大概一厘米。
蘇晚卿則配合地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標準的、無可挑剔的、卻毫無溫度的笑容。這是她在娛樂圈三年練就的本事，無論內心如何波瀾壯闊，鏡頭前永遠能保持得體。
“哢嚓。”
照片定格。紅色的背景前，男人眉宇間透著不耐，女人笑容完美卻疏離。一張怎麼看怎麼奇怪的結婚照。
當兩個鮮紅的小本本遞到他們手中時，蘇晚卿感覺指尖被燙了一下。
這就……結婚了？
她翻開看了一眼，照片並排在一起，底下是蓋著鋼印的登記日期。法律意義上，她和一個幾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建立了最親密的關係。
“走了。”陸凜看都沒看那紅本本一眼，隨手塞進風衣口袋，仿佛那隻是一張廢紙，轉身就往外走。
蘇晚卿將紅本本小心地收進帆布包最內側的夾層，跟了上去。
剛走出民政局大門，陸凜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擰得更緊，直接接起，語氣比剛才更加惡劣：“催命？辦完了！看到了？行，滿意了吧？掛了！”
不用猜，肯定是他那位“逼婚”的家裡的電話。
他掛斷電話，看向蘇晚卿，沒有任何緩衝，直接進入下一個議題：“住哪兒？”
蘇晚卿報了一個地址，是公司之前給她租的一個高檔公寓，但現在解約了，估計也住不了多久了。
陸凜聽完，嗤笑一聲：“那破地方狗仔都快蹲成窩了，你想明天就上頭條‘退圈女星蘇晚卿疑似被神秘富豪包養’？”
蘇晚卿一噎。他說得難聽，卻是事實。
“上車。”他拉開車門，“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