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茶，蘇晚卿幾乎是食不知味地喝完的。腦子裡反複回蕩著陸凜那句“確認所有權”，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電流，竄過她的四肢百骸。
回去的路上，車廂內一片沉默。陸凜依舊看著窗外，側臉在流動的車燈光影下明暗交錯，看不出情緒。蘇晚卿則正襟危坐，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連呼吸都放輕了。
車子沒有直接開回集訓民宿，而是駛入了山間另一處更為隱蔽的度假山莊。李澤停好車，恭敬道：“陸導，蘇小姐，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蘇晚卿一愣，看向陸凜。陸凜淡淡解釋：“明天早上這邊有個取景地要看，住這裡方便。”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但蘇晚卿心裡跟明鏡似的——看取景地需要她也住下？這分明就是借口！
但她不敢戳穿，隻能乖乖跟著下車。山莊環境清幽，隻有幾棟獨立的彆墅散落在山林間，私密性極好。李澤將他們引到其中一棟門前，遞上門卡後便識趣地離開了。
推開彆墅的門，裡麵是典雅的中式裝修，空間寬敞，設施一應俱全。問題在於……客廳裡隻有一張大的離譜的沙發，而開放的臥室區域，隻有一張明顯是主臥的大床。
蘇晚卿站在門口，腳步有些遲疑，臉頰又開始發燙。
陸凜仿佛沒察覺到她的尷尬，徑直走進去，將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鬆了鬆領口，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蘇晚卿：“！！！”
這話歧義也太大了！她舌頭都有些打結：“我……我……”
陸凜回頭看她，見她一副手足無措、臉紅得像煮熟蝦子的模樣，眉頭微挑，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但語氣依舊平淡：“臥室有獨立衛浴。客衛在那邊。”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蘇晚卿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有客衛！她趕緊低著頭，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向了客衛方向：“我……我先洗！”
看著她倉皇的背影，陸凜嘴角的弧度終於忍不住擴大了些。逗弄她，似乎成了他一項新的樂趣。
蘇晚卿在客衛裡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慢吞吞地出來。她換上了自帶的保守睡衣，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氣。
陸凜已經坐在沙發上了，手裡拿著平板電腦，似乎在看資料。他也換上了家居服，少了西裝革履的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但那股強大的氣場依舊不容忽視。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目光在她濕漉漉的頭發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蹙：“頭發吹乾。”
“哦……好。”蘇晚卿應著，趕緊去找吹風機。心裡卻嘀咕：管得真寬！
等她吹乾頭發出來，陸凜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她猶豫著是該回臥室還是……客廳隻有一張沙發，難道要和他一起坐？
正當她糾結時，陸凜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蘇晚卿心跳漏了一拍，慢吞吞地挪過去，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小心坐下。
陸凜將平板電腦遞到她麵前，上麵是《無聲》的一些概念圖和三機位分鏡草圖：“看看這個，關於你最後那場獨舞的鏡頭設計，有沒有想法？”
話題突然轉到專業上，蘇晚卿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她接過平板，認真看了起來。陸凜的設計大膽而富有創意，幾個角度的切換將舞蹈的張力最大化。
兩人就著鏡頭語言和表演細節討論起來。一旦進入專業領域，蘇晚卿便忘了之前的尷尬，眼神發亮，侃侃而談，偶爾還會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陸凜聽著，偶爾點頭，偶爾提出更刁鑽的問題引導她思考。他發現，工作中的蘇晚卿，整個人都在發光，那種專注和自信，與平時在他麵前容易臉紅害羞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種反差，讓他覺得……很有趣。
討論告一段落，時間已近深夜。山間的夜晚格外安靜，隻能聽到窗外隱約的蟲鳴。
蘇晚卿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角滲出生理性淚水。
陸凜合上平板電腦：“不早了，去睡吧。”
蘇晚卿如蒙大赦，趕緊起身：“陸導晚安！”說完就要往臥室跑。
“等等。”陸凜叫住她。
蘇晚卿腳步一頓，緊張地回頭。
陸凜站起身，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蘇晚卿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後背抵住了牆壁。
他要乾嘛？！
陸凜抬起手，蘇晚卿嚇得閉上了眼。預想中的觸碰並沒有落下，隻聽他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客衛的毛巾是新的。主臥衣櫃裡有備用的被子，如果冷自己拿。”
說完，他收回手，轉身走向了……沙發？他竟然打算睡沙發？
蘇晚卿睜開眼，看著他已經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拿起另一個靠枕墊在腦後，似乎真的準備就這樣將就一夜。那張沙發雖然大，但對於他這樣的身高來說，顯然並不舒服。
心裡某個角落突然軟了一下。他明明可以……但他沒有。
“陸導……”蘇晚卿忍不住開口，“要不……您還是睡臥室吧？我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