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掛斷後,蘇晚卿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笑意。她摸了摸還有些潮濕的頭發,起身去找吹風機。山間的夜風格外明顯,透過窗縫帶來絲絲涼意,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
林曦敲門進來,手裡端著一杯冒著淡淡熱氣的薑茶:“晚卿姐,剛煮的,驅驅寒。山裡濕氣重,預防感冒。”
“謝謝小曦,你太細心了。”蘇晚卿接過杯子,薑茶辛辣微甜的味道鑽入鼻腔,暖意從手心蔓延開來。
“應該的。”林曦笑了笑,目光掃過房間,確認窗戶都關好了,“晚卿姐,你頭發還沒乾,我幫你吹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你也忙了一天了,早點休息。”蘇晚卿連忙擺手。
林曦沒有堅持,點了點頭:“那好,吹風機在衛生間左邊的抽屜裡。有事隨時叫我。”
“嗯,晚安。”
林曦離開後,蘇晚卿一邊喝著薑茶,一邊拿出吹風機吹頭發。嗡嗡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回響,她看著鏡子裡素麵朝天的自己,思緒卻飄回了剛才那通視頻。
陸凜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雖然他還是那樣言簡意賅,但她能感覺到他語氣裡細微的不同。那句“回來做”紅燒肉,更是讓她心裡甜絲絲的。她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這種隔著屏幕的、平淡卻真實的牽掛。
吹乾頭發,窗外忽然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由小變大,很快就連成了片,敲打著窗戶和屋瓦,發出清脆的聲響。山裡的雨,來得又急又快。
蘇晚卿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外麵已是漆黑一片,隻有度假村零星的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圈。雨水順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麵的世界。這種被雨聲包裹的寧靜,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
她重新窩回床上,拿出陸凜給的那本筆記,就著溫暖的床頭燈,細細翻閱起來。筆記裡關於“困境中微茫希望”的演繹分析,恰好對應了明天要拍的一場重頭戲——春苗在得知丈夫可能今年又不回家過年時,獨自一人躲在灶房默默流淚,卻又在看到兒子懵懂睡顏時,強行壓下悲傷,重新振作的片段。
她看得入神,手指輕輕劃過那些淩厲的字跡,仿佛能透過紙張,感受到書寫者當時的專注與嚴苛。這本筆記,就像陸凜在她身邊,用他獨有的方式,給予她最堅實的支撐。
與此同時,度假村的另一個角落。
那個白天試圖偷拍蘇晚卿的鴨舌帽男人,此刻正狼狽地躲在一條狹窄的屋簷下,試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大雨。他咒罵著這鬼天氣,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他本來想趁著夜色再找機會摸清蘇晚卿的日常動線,沒想到被這場雨困住了。
就在這時,一把黑色的雨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頭頂,隔絕了冰冷的雨水。
男人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衝鋒衣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那人麵容普通,沒什麼表情,但眼神銳利得像鷹隼,正是趙剛。
“你……你是誰?”鴨舌帽男人心裡發虛,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退路已經被堵死。
趙剛沒有說話,隻是伸出另一隻手,手裡拿著一個微型相機,正是鴨舌帽男人白天用來偷拍的那個。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誰讓你來的?”趙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在這嘩啦啦的雨聲中清晰可辨。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男人還想狡辯。
趙剛手腕微微一動,相機在他手裡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噠”聲,外殼似乎出現了裂痕。他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看著對方。
鴨舌帽男人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混這行久了,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他惹不起的。“是……是權哥……不,是趙權以前的一個手下,叫輝哥的,他給我錢,讓我拍點蘇晚卿的……料。”
“照片呢?”
“都……都傳過去了……就下午那次……”男人聲音發抖。
趙剛眼神一冷,將相機收回口袋,另一隻撐著傘的手依舊穩如磐石:“滾出這裡。再靠近,後果自負。”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森然的寒意。鴨舌帽男人如蒙大赦,連連點頭,也顧不上大雨,連滾爬爬地衝進了雨幕裡,瞬間消失不見。
趙剛站在原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又抬眼望了望蘇晚卿所在那棟小樓亮著暖光的窗戶,確認一切無恙,這才收起傘,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了雨夜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蘇晚卿對窗外發生的這一切毫無所知。她看筆記看得有些倦了,打了個哈欠,放下筆記本,準備關燈睡覺。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陸凜發來的信息,隻有兩個字:
“下雨了?”
蘇晚卿有些驚訝,回道:“嗯,下得好大。你怎麼知道?”
這次陸凜回得很快:“聽出來的。”
蘇晚卿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剛才視頻時,她這邊好像隱約有雨聲?他竟然注意到了這麼細微的背景音。她心裡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陣漣漪。
“是啊,山裡下雨聲音挺大的,不過聽著雨聲睡覺還挺舒服的。”她回複道,後麵加了個蜷縮睡覺的表情包。
陸凜那邊沉默了片刻,然後發來一條:
“關好窗,蓋好被子。”
依舊是那副簡潔冷淡的口吻,但蘇晚卿卻仿佛能透過這行字,看到他微微蹙眉叮囑的樣子。
“知道啦,陸老師,你也趕緊睡!”她回複道。
放下手機,她縮進被子裡,聽著窗外連綿不絕的雨聲,感受著被窩的溫暖,鼻尖似乎還縈繞著薑茶殘留的辛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來自筆記的陳舊墨香。
在這個遠離都市喧囂的山雨之夜,有人在外為她遮風擋雨,清除暗處的窺探;有人在遠方隔著屏幕,給予她無聲的掛念。這種被穩穩守護著的感覺,讓她無比安心。
她閉上眼睛,很快便沉入了安穩的夢鄉。窗外的雨,依舊不知疲倦地下著,洗滌著山間的塵埃,也守護著這一方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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