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趙不凡最後攥緊的是付亞麗塞來的那枚聚靈丹。丹藥在掌心硌出淺淺的印子,像他此刻胸口的傷——藍蒼雲最後那一擊震碎了他大半經脈,紫氣在體內亂撞,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走!”付亞麗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她半拖半抱地拽著他往城樓內側的密道挪,身後是敵軍攻破東門的呐喊聲,還有楊老祖聲嘶力竭的怒吼:“往密道退!彆管我!”
密道入口藏在一塊鬆動的城磚後,付亞麗用刀柄撬開磚縫時,指甲都翻了起來,血珠滴在塵土裡,瞬間暈開。趙不凡想抬手幫她,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她將自己塞進那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道。
“彆睡!”付亞麗爬進來時,臉上沾著灰和血,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彆人的。她拽著趙不凡的衣襟往前拖,通道裡彌漫著潮濕的黴味,隻有她腰間的火折子發出微弱的光,照亮兩人交錯的影子。“楊老祖他們在東門巷口設了阻殺陣,能拖一炷香。”
趙不凡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堵著滾燙的沙礫。他能感覺到紫氣在一點點潰散,就像頂新城的防線一樣,無論怎麼拚命都抓不住。剛才在城樓,他親眼看到李老引爆了最後一道陣旗,火光衝天時,老人的白發在火裡飄得像一麵殘破的旗。
“撐住……”他終於擠出兩個字,血沫順著嘴角往下淌。
付亞麗沒說話,隻是拽著他的力氣更大了。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映得她側臉的輪廓像塊被燒紅的鐵。通道儘頭傳來隱約的水聲,那是連接城外暗河的出口。趙不凡忽然想起石蛋說過,這條密道是當年楊老祖帶人挖的,說是“留條後路,給孩子們”。那時他還笑老人太謹慎,如今才懂,所謂後路,從來都是用最痛的代價鋪出來的。
暗河的風帶著水汽撲過來時,付亞麗腿一軟,兩人差點摔進水裡。她踉蹌著扶住一塊濕滑的岩石,才勉強站穩,火折子在風中“劈啪”響了兩聲,徹底滅了。
“到了……”她的聲音在黑暗裡發顫,卻帶著如釋重負的輕。
趙不凡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還有遠處追兵的呼喊——他們顯然發現了密道,腳步聲在通道裡回蕩,越來越近。他摸出付亞麗塞給他的匕首,想遞過去,卻被她按住了手。
“你留著。”付亞麗的手指觸到他掌心的血,頓了頓,“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趙不凡猛地攥緊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你走!往紫氣門……”
“我知道!”她打斷他,聲音亮得像暗河裡的水,“我去下遊繞一圈,再往雲霧峰走,你順著暗河漂一段,找個隱蔽的山洞等我。”她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塞給他,“凝神果,還有傷藥。記得按時吃,我很快就來找你。”
趙不凡還想說什麼,她已經轉身躍入暗河,水花濺在他臉上,冰涼刺骨。緊接著,他聽到她刻意發出的呼喊聲,漸漸往下遊去,追兵的腳步聲果然被引開了。
“傻子……”他低聲罵了一句,眼眶卻熱得發燙。
暗河的水流很急,趙不凡解開腰帶,將自己和一塊浮木綁在一起,任由水流帶著他漂。胸口的傷在冷水裡像被凍住了一樣,疼得沒那麼尖銳了,意識卻越來越沉。他死死攥著那個油布包,就像攥著最後一點念想——付亞麗說“很快就來”,楊老祖說“留條後路”,李老說“彆慫”……這些聲音在耳邊盤旋,像紫氣一樣,撐著他不往下沉。
不知漂了多久,浮木撞到一塊礁石停下。趙不凡掙紮著爬上岸,發現自己在一片茂密的蘆葦蕩裡。夕陽把水麵染成金紅色,追兵的聲音早已聽不見。他找了個背風的土坡,挖了個淺坑躲進去,用蘆葦蓋好,才敢打開油布包。
三顆凝神果躺在油布上,像三顆星星。他吞下一顆,果子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間湧遍全身,修複著他重創的身軀體。他靠著土坡,看著夕陽一點點沉下去,蘆葦在晚風中沙沙響,像有人在低聲說話。
他想起頂新城的城樓,想起李老的七星陣,想起百姓們舉著鋤頭衝上來的樣子。那些畫麵在眼前晃,像隔著一層血霧。藍蒼雲說“異類都該被抹殺”,可他看到的,是一群最“普通”的人,用最“笨拙”的方式,守護著他們認定的東西。
“等著吧……”趙不凡摸了摸胸口的傷,那裡的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咱們還沒完。”
夜幕降臨時,他在蘆葦蕩深處找到了一個天然的山洞。生火、上藥、打坐凝聚紫氣……每一步都做得很慢。
洞口的蘆葦被他設了簡單的警戒,隻要有人靠近就會發出響動。
夜深時,趙不凡睜開眼,看著洞外的月光,忽然想起付亞麗臨走時的眼神——亮得像暗河裡的星。
他知道,自己必須好起來。
不光是為了報仇,更是為了那些還在等他的人,為了頂新城沒說完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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