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在腳下流動，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拖拽著腳踝。趙不凡回頭望了一眼，來時的路早已被新的沙丘覆蓋，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付亞麗緊了緊手中的銀絲，額角的汗珠剛冒出來就被乾燥的風卷走，在皮膚上留下細微的鹽粒。
“已經走了三個時辰了。”付亞麗的聲音帶著乾澀，“按地圖上的距離，本該早就到靈泉了。”
趙不凡皺眉看向遠處那座始終懸浮在半空的海市蜃樓。剛才明明看到靈泉的水光在那片綠洲裡閃爍，可走得越近，綠洲就退得越遠，仿佛永遠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
“是迷障。”他指尖凝聚起星力，在空中畫了個簡單的破幻符，符光閃過，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了一下，綠洲的輪廓似乎清晰了一瞬，卻又很快恢複原狀，“這幻境能隨人的意念移動，我們被它牽著走了。”
話音剛落，腳下的黃沙突然劇烈翻動，幾隻覆蓋著硬甲的沙蟲猛地竄出，口器張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直撲兩人！
“小心！”趙不凡揮劍橫掃，星力凝成的劍氣將最前麵的沙蟲劈成兩段，綠色的汁液濺在沙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付亞麗的銀絲如閃電般射出，精準地纏上另一隻沙蟲的觸須，猛地發力，將它狠狠摜在沙丘上。
更多的沙蟲從沙下鑽出，很快便圍了上來。這些妖獸等級不高，卻勝在數量多，且能在沙中自由穿梭，防不勝防。趙不凡護在付亞麗身前，劍勢大開大合，劍氣交織成網，暫時逼退蟲群，可剛解決掉一批，腳下又傳來新的異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付亞麗一邊閃躲，一邊快速結印，“我用銀絲布個陣，暫時困住它們，你找找破幻的法子！”銀絲在她身前織成一個巨大的繭，將兩人護在中間，沙蟲撞在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趙不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想起典籍中說過，黃沙秘境的幻境源於“望山欲”——越是急切想抵達目標，幻境就越牢固。他閉上眼，不再去看那片綠洲，轉而凝神感受周圍的能量流動。
星力如水流般淌過四肢百骸，終於在西北方向捕捉到一絲微弱的靈氣波動，那波動很淡，卻帶著濕潤的水汽——是靈泉！
“這邊！”趙不凡猛地睜眼，劍指西北，“彆盯著綠洲，跟著我走！”
他揮劍劈開身前的銀絲繭，拉著付亞麗朝西北方向衝去。果然，當他們不再看向幻境，眼前的綠洲漸漸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叢，灌木叢中央，一汪清澈的泉水正冒著絲絲白霧。
就在這時，天際突然卷起黃風，狂風裹挾著沙礫，如同一堵移動的牆，朝著這邊壓來——又是一場小型沙暴！
“快到泉邊！”趙不凡加快速度，拉著付亞麗衝到泉邊的灌木叢後。這裡的植被根係盤結，形成了一片相對穩固的屏障。兩人剛躲好，狂風便呼嘯而至，沙礫打在灌木的葉片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視線瞬間被黃沙填滿，連近在咫尺的彼此都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沙暴持續了一炷香才減弱。趙不凡抹了把臉上的沙，看向泉眼，終於鬆了口氣——靈泉是真的。可還沒等他靠近，泉水中突然升起一道水幕，映出了幾張熟悉的麵孔——是之前在入口處遇到的幾個萬古神宗弟子，他們倒在沙地上，氣息全無，胸口有明顯的爪痕。
“是沙蟲乾的？”付亞麗聲音發顫。
趙不凡搖頭，指著水幕中弟子手中緊握的半截衣角——那衣角上繡著黑風堂的標誌。他蹲下身，檢查了一下泉邊的沙痕，那裡有幾個雜亂的腳印，其中一個帶著獨特的蛇形紋路，是黑風堂獨眼修士的靴印。
“他們來過，而且遇到了黑風堂的人。”趙不凡站起身，眼神沉了下來，“這靈泉周圍，不止我們。”
泉水中的白霧漸漸變濃，隱約有腳步聲從霧中傳來。
付亞麗的銀絲瞬間繃緊，纏上身邊的灌木枝乾，將兩人身形隱在更密的葉影裡。她屏住呼吸，指尖輕動，銀絲如蛛網般悄悄鋪開，隻待來者靠近便立刻收緊。
趙不凡握緊劍柄，星力在掌心蓄而不發。沙地上的腳印還很新，靴印邊緣的蛇紋清晰可辨——黑風堂的人剛走不久，或許並未走遠。水幕裡萬古神宗弟子的慘狀還在晃動，那些爪痕看似像沙蟲所為，可傷口邊緣凝結的黑氣，分明帶著黑風堂獨門的毒功氣息。
“誰在那裡？”霧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喘息，“靈泉的水……能解‘蝕骨散’，求……求你們分我一點……”
一個身影踉蹌著從霧裡跌出來，衣衫破爛，胸口有個血洞，正是之前在入口處跟黑風堂修士爭執過的瘦高青年——萬古神宗的弟子，剛才水幕裡也有他的身影！可他不是已經……
付亞麗的銀絲頓了頓，剛想鬆勁，卻被趙不凡按住手。趙不凡盯著那青年的腳踝——他的靴子上，赫然印著半個蛇形紋路，隻是被刻意蹭掉了一半，邊緣還沾著新鮮的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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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趙不凡的聲音帶著沙粒般的粗糙，“是被沙蟲傷的？”
青年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換上哀求的神色：“是、是沙蟲！它們太凶了……同門都沒了，隻有我逃到這裡……”他說著就要撲向靈泉，“讓我喝點水，求求你們！”
趙不凡突然拔劍，劍氣擦著青年的耳畔飛過，斬斷了他身後霧中悄然探來的一條黑色鎖鏈——那鎖鏈帶著倒刺，鏈身上裹著跟水幕裡弟子傷口相同的黑氣！
“黑風堂的‘鎖魂鏈’，戴在身上不沉嗎？”趙不凡的劍抵住青年的咽喉，“說，你把同門的靈泉令牌藏哪了？”
青年的臉瞬間扭曲，剛才的虛弱蕩然無存，獰笑一聲：“不愧是趙不凡！居然能識破我的偽裝！”他猛地扯開衣襟，胸口的血洞化作一道黑色符印，“既然被你看穿，那就彆想活了！”
霧中突然衝出十幾個黑風堂修士，手中都握著同款鎖鏈，朝著靈泉圍來——他們早就藏在霧裡，等著有人破除迷障找到靈泉，好坐收漁利！
付亞麗的銀絲瞬間收緊，將最前麵兩個修士纏成了粽子，趙不凡的劍氣則如暴雨般灑出，護住靈泉的同時，精準地斬向鎖鏈的連接處。
“想搶靈泉？先問問我手中的劍！”趙不凡的聲音在沙礫中炸響，星力與靈泉的水汽交融，劍氣上竟裹起一層白霧，所過之處，黑氣紛紛消散。
泉水中的水幕劇烈晃動，映出遠處沙丘後，還有更多的人影在靠近——不止黑風堂，剛才沙暴裡藏著的，遠不止一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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