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窟的廢墟還在冒著青煙。
趙不凡蹲在碎石堆前，指尖捏著半塊被熏黑的木牌。上麵“萬佛”二字隻剩殘缺的輪廓，是他剛才從瓦礫裡扒出來的。
靈昭帶著禁軍在周圍警戒，烈陽子正指揮弟子清理未散的邪氣。付亞麗走過來，遞給他一方乾淨的帕子：“彆碰那些碎石，上麵還有殘留的陰寒。”
趙不凡沒接帕子，隻是將木牌小心地放進懷裡，像是握住了最後一點溫度。“你說，這裡以前真的有過萬佛嗎？”他忽然問，聲音有點啞。
付亞麗望著那片廢墟，陽光穿過煙塵，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或許有過吧。”她輕聲道，“有過誦經聲，有過燭火，有過真正的慈悲。”
“那它們現在去哪了？”
“變成了我們腳下的土。”付亞麗蹲下來，撿起一粒沾著晨露的草籽，“也變成了這個。”她將草籽放在趙不凡攤開的手心，“你看，就算是焦土，也能長出新東西。”
趙不凡盯著那粒草籽，嫩綠的芽尖已經頂破種皮，像個倔強的驚歎號。
這時，赤陽捧著個破損的香爐跑過來，臉上帶著驚奇：“你們看這個！”香爐裡沒有煙灰，反而墊著層乾枯的蓮座，蓮座縫隙裡竟藏著一卷經文，雖被煙火熏得發黃，字跡卻依舊清晰。
“是《往生咒》。”靈昭湊過來看了一眼，“看來有人在母巢寄生前，特意把它藏起來的。”
烈陽子撚著胡須笑了：“有意思。邪祟想吞噬信仰，偏有人把最乾淨的東西藏在最臟的地方。”他從懷裡掏出個小玉瓶，“我這有淨土靈水，不如我們把這經文埋在廢墟裡？也算給這片地留個念想。”
趙不凡捏著那粒草籽，突然站起來：“我知道埋在哪。”
他走到萬佛窟坍塌最嚴重的地方——那裡曾是臥佛胸口的位置，如今隻剩個凹陷的坑。眾人跟著他走過去，看著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經文展開，鋪在坑底，又把那粒草籽放在經文中央。
“佛經護著草籽，草籽頂著佛經長。”付亞麗笑著說，“等明年再來，說不定能看到長滿經文的蓮花呢。”
“會的。”趙不凡用碎石輕輕蓋住它們，動作像在埋葬某個珍貴的秘密。
收拾行裝時，靈昭把那半塊木牌還給趙不凡——他讓人用金箔補好了殘缺的字，“萬佛”二字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
“留著吧。”靈昭說，“等草籽長成參天樹，再把它掛上去。”
離開時，趙不凡回頭望了一眼。廢墟在身後越來越小，像個逐漸愈合的傷口。他摸了摸懷裡的木牌，又摸了摸胸口——那裡藏著萬佛窟最後的溫度。
付亞麗碰了碰他的胳膊：“在想什麼？”
“在想，”他笑了笑，眼裡有光，“下次來，該帶鋤頭還是帶香爐。”
風掠過他們的發梢，帶著遠方的青草香。廢墟上的煙塵終於散儘，露出底下濕潤的泥土，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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