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的寂靜隻持續了不到三秒。
瓦立德把最後一塊烤羊肉塞進嘴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心裡卻翻了個白眼,
“淦,好不容易說服老媽,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來客人了?
這特麼跟大學宿舍正看片兒呢突然有人敲門有什麼區彆?“
整了整衣領,他忽然想起一個有趣的細節。
其實,按照中國傳統的輩分算法,圖爾基和穆罕默德其實該是他的叔叔輩。
但是,在阿拉伯世界的稱謂體係裡,“叔叔”和“哥哥”的界限遠比中國人想象的要模糊。
在‘信士皆兄弟’的古訓和部落社會傳統中,阿拉伯人的稱謂更像是一種溫度計。
實力的溫度計。
就像父親哈立德親王明明比老薩勒曼小一輩,卻總被老薩勒曼的兒子尊稱為‘叔叔’,因為自家老爹的實力夠強。
連帶著自己這個‘侄兒’,跟著可以叫這二位哥哥。
這要放在他老家,敢管叔叔叫哥哥,怕不是腿要被老輩子給打斷!
瓦立德起身時,餘光瞥見妹妹露娜匆忙間落下的一方絲巾。
他下意識地撿起來,絲綢在指尖滑過,帶著少女特有的淡淡香氣。
“嘖,不得不說,自己這妹子,要放前世的中國校園裡,妥妥的校園白富美女神標配啊!“
而現在……
瓦立德突然間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倒不是妹控。
而是突然想起前世的一則讓當初他這個變態都覺得太禽獸了的新聞。
新聞的主角便是露娜。
為了在王位變動之際鞏固族權,露娜早早的便訂了婚,要嫁給了一個叫爺爺都嫌年齡大的糟老頭子。
本該是穿著校服在陽光下奔跑的年紀,還沒來得及多看看這世界,就因為訂了婚便被鎖在深宮之中。
這事放在自己妹妹身上,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之間有點不想忍了。
“薩勒曼家……”
他暗自思忖,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
會客廳在宮殿的另一端,需要穿過幾道拱門和一條鋪著波斯地毯的長廊。
瓦立德邊走邊整理著自己的白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金線刺繡。
這三個月來,圖爾基和穆罕默德在各種私人會所偶遇自己不下十次,明裡暗裡都在示好。
作為被穆罕默德陰差陽錯喚醒的‘奇跡’,他比誰都清楚這位堂兄未來的分量。
沒錯,就是那個未來的鐵腕王儲,地表最強85後。
這一點瓦立德不會弄錯的。
畢竟,他研究的方向便是中東地區國彆經濟。
所以,自在這個軀殼中蘇醒後,他心裡一直都在盤算到底要不要燒冷灶,提前抱穆罕默德的大腿。
如果是一般人,那肯定是直接抱上去,沒什麼好猶豫的。
但對於這具軀殼的本尊而言,就得念叨念叨了。
從功利的角度來說,其實必要性不大。
還是那句話,就算後麵被勒索了千億美刀的資產,可他還有千億美刀的家財可以繼承。
而且在他看來,前世曆史上自家的塔拉勒係雖然被穆罕默德打壓勒索了一番,但換來的卻是世襲罔替的地位和王室裡唯一的自由投資權。
此刻自己雖然有黃毛那超前十二年的曆史經驗,但曆史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他知道的曆史就一定是真的曆史嗎?
作為普通大眾的他,又怎麼知道牌桌之下的波詭雲譎?
所以,他憑什麼覺得就能玩轉這盤大棋?
梁靜茹給的勇氣他都不敢接。
如果貿然上桌……
說不定自己一出手,誒,最後一盤點,還不如那便宜老爹和便宜小叔的操作!
所以穿越過來他一直在習慣性的躺平。
今天,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妹妹按照禮法戴上頭紗躲避成年男性的舉動,讓他突然間心裡堵的很。
也許是瓦立德本尊殘存意識的影響?
“管他媽的!”
他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就當給本尊還債了。”
至於其他的……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彆想那些有的沒的。
自家沒兵權在手的。
成事的幾率比富二代創業成功的幾率還小。
而且,何必那麼累?
本就是富貴閒王。
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充分的認識的。
不僅沒啥本事,而且放在團隊裡就是劃水的魚、乾飯的桶、攪屎的棍、害群的馬!
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考研,而是直接就業了。
反正曆史已經證明,抱緊穆罕默德這條大腿準沒錯的。
橫豎都是要被割韭菜,不如主動把鐮刀遞到最粗的那隻手上。
會客廳的大門被侍衛緩緩推開,鎏金門把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這一步邁出去,可就再難回頭了……
但回頭看著那微微晃動的門簾,他突然覺得,有些險,值得冒。
至少……
老子在踐行未成年兒童保護法!
瓦立德整了整衣領,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掛起完美的王室微笑。
不過,下一刻,他便差點被自己的袍角給絆倒。
“殿下小心!”跟在身後的仆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咳咳...沒事。”
瓦立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媽的,當王子三個月了還是走不慣這破袍子!
想早點去中國,做回自己牛仔褲戰神了。
兩個身影正站在窗前,聽到咳嗽聲同時轉過身來。
走在前麵的是位約莫二十五歲的年輕軍官,身姿挺拔如標槍,軍裝上彆著空軍飛行徽章,步伐帶著戰鬥機飛行員特有的利落。
圖爾基·本·薩勒曼,薩勒曼家的老七。
他雖然比身後的兄長年輕三歲,卻因貝都因部落的嫡幼子繼承法享有更高地位。
落後半步的那位年長一些的青年穿著相對樸素的白袍,卻自帶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穆罕默德·本·薩勒曼,薩勒曼家的老六。
“安拉胡阿克巴!”
(真主至大!)
圖爾基爽朗地張開雙臂,胸前金線刺繡的雄鷹展翅紋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瞧瞧我們的小獅子,眼神越來越明亮了!”
他用力拍了拍瓦立德的肩膀,“先知在上,這哪像是躺了七年的人?”
穆罕默德站在半步之後,嘴角微微上揚,
“三個月前的賽馬場你還需要攙扶……看來真主不僅賜予你第二次生命,還附贈了額外的活力。”
“圖爾基哥哥,穆罕默德哥哥,歡迎你們。”
瓦立德行了個標準的阿拉伯見麵禮。
不是他分不清大小王,先提圖爾基後提穆罕默德,而是現在實力地位便是如此。
後世聞名天下的MBS,此刻還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隻能默默協助父親工作的普通王子。
因為此時的穆罕默德,三個月前才經曆第三次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的債,隻能灰溜溜的回到父親身邊做秘書。
所以……冷灶才會真香!
圖爾基上下打量著瓦立德,突然問道,“誒?露娜呢?我還給她帶了糖果。”
瓦立德愣了愣,而後無奈的解釋道,“露娜已經進入青春期了……”
在沙特,小女孩人人可親,一到大姑娘立刻分內外,必須回避非直係親屬男性。
而這個大小之分,以初潮為界。
圖爾基一臉不可思議,“露娜都成大姑娘了?我記得她小時候……”
正當他還想感慨兩句歲月如梭之時,穆罕默德突然輕咳一聲,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
圖爾基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寫滿了尷尬:“抱歉,瓦立德,我不是故意的……”
瓦立德昏迷七年,完全錯過了妹妹的成長過程,而他這是在往肺管子上捅刀。
瓦立德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而且完全不介意。
因為沙特王室崇尚一定程度的內婚製,雖然不是哥哥娶妹妹,但堂妹常常嫁堂兄,他是巴不得圖爾基見不到露娜的。
“圖爾基,今天怎麼穿上軍裝了?”瓦立德轉移話題,同時示意仆人上茶和椰棗。
圖爾基卻擺了擺手,讓仆人不必那麼麻煩,而後一臉嘚瑟的問,“帥不帥?你就說帥不帥?”
瓦立德很想翻個白眼的。
平心而論,要論起帥,不好意思,這具身軀的本尊才是真的帥到沒朋友好吧。
“真是……帥的掉渣!”
違心說了一句後,瓦立德趕緊看向旁邊的MBS。
穆罕默德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班達爾親王今天下午要在他的私人機庫搞場瘋狂比賽——布加迪威航對決幻影20009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