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清晨的曙光透過薄霧,灑在許都城南的一處小院。陳暮早早醒來,披衣起身,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帶著寒意的空氣。
這小院是荀彧特意為他安排的,雖不寬敞,但獨門獨戶,頗為清靜。正房三間,東廂是書房,西廂是臥房,院中有一口井,井旁種著一株老梅,此刻正開著淡粉色的花。陳暮很滿意這個地方,比起軍營帳篷,這裡多了幾分煙火氣。
他像往常一樣,先到井邊打水洗漱。冰冷的井水撲在臉上,讓他精神一振。隨後他走進書房,點上油燈,開始晨讀。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即便在軍中也未曾間斷。
書案上擺著幾卷他剛從市集淘來的書籍,多是些經史子集。作為司空府新任的東曹掾屬,他深知自己需要補充的知識還很多。特彆是朝堂禮儀、典章製度,這些都是他在軍中所學不到的。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他輕聲誦讀著《千字文》,這是蒙學讀本,但他覺得溫故而知新。讀了幾頁,他又翻開《漢書》,仔細研究其中的官製。
窗外傳來鄰居家磨豆腐的聲音,石磨轉動發出規律的咕嚕聲,間或夾雜著雞鳴犬吠。許都的清晨,就這樣在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中開始了。
辰時初刻,陳暮整理好衣冠,步行前往司空府任職。他特意提早了半個時辰,想要熟悉環境。
司空府位於皇宮東南,原是前朝一位王爺的府邸,被曹操征用後稍加改建。府門前兩尊石獅威嚴矗立,八名持戟衛士分立兩側,目不斜視。
陳暮出示了腰牌,經過仔細查驗後才被放行。入門是一道影壁,轉過影壁是個寬敞的庭院,青石鋪地,兩側廊廡相連。早來的官吏們三三兩兩走過,低聲交談著。
東曹署在二進院東側,是個獨立的院落。陳暮走進衙署時,裡麵隻有兩個書吏在打掃。
“下官陳暮,新任東曹掾屬,特來報到。”他拱手道。
年長的書吏連忙還禮:“原來是陳掾屬,小人張貴,是這裡的掌案書吏。這位是李貴,負責文書抄錄。”
陳暮注意到衙署內陳設簡單,但收拾得十分整潔。靠牆立著幾個書架,上麵整齊地碼放著卷宗。正中是一張大案,應該是主官的位置,兩側各有幾張較小的書案。
“不知劉曹掾何時到署?”陳暮問道。東曹掾劉岱是這裡的正官,他昨日才得知。
“劉曹掾通常要辰時三刻才到。”張貴答道,“掾屬您的書案在這裡。”
陳暮在指定的書案前坐下,開始翻閱已經擺放在那裡的卷宗。大多是些糧草調撥、軍械補充的文書,需要核對數目、檢查格式。
辰時三刻,東曹掾劉岱準時到署。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麵容嚴肅,步履沉穩。
“你就是陳暮?”劉岱打量著他,“荀令君舉薦的人,想必有些本事。不過在東曹,最重要的是細心。”
“下官明白。”陳暮恭敬應答。
劉岱點點頭:“今日你先熟悉文書格式,看看往來的公文。明日開始,你負責核對各軍上報的糧草消耗。”
整個上午,陳暮都在翻閱以往的文書。他發現東曹的工作確實瑣碎,每一筆糧草、每一件軍械都要記錄在案,稍有差錯就可能影響大軍供應。
已時左右,一個書吏送來一摞新到的文書。陳暮接過來,開始逐一審閱。大多是各郡縣上報的糧草庫存,需要核對數目後歸檔。
“陳掾屬,”張貴走過來,低聲提醒,“這份譙郡的文書,數目似乎有問題。去年這個時候,他們的存糧應該更多些。”
陳暮仔細核對,果然發現數目比往年同期少了三成。他提筆在文書上做了批注,要求譙郡重新核查。
午時初,衙署內的官吏們開始輪流用飯。陳暮帶來的飯食很簡單:兩個胡餅,一碟鹹菜。他坐在自己的書案前,一邊吃一邊繼續翻閱文書。
“陳掾屬真是勤勉。”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陳暮回頭,看見司馬朗站在身後,手裡也拿著飯食。
“司馬兄。”陳暮連忙起身。
“不必多禮。”司馬朗在他對麵坐下,“我剛從西曹過來,看見你還在忙碌。怎麼不去飯堂用膳?”
陳暮笑道:“初來乍到,想多熟悉熟悉公務。”
司馬朗點點頭:“謹慎些是好的。不過也要注意休息,這裡的公務永遠處理不完。”
兩人邊吃邊聊,陳暮從司馬朗那裡了解到不少司空府的情況。
未時初,陳暮被叫到劉岱的書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