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冰封線索_魏砥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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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冰封線索(1 / 1)

祭祀結束後的司空府,表麵平靜如常,底下卻仿佛有岩漿奔湧。陳暮將自己關在東曹署的書案後,一整天都異常沉默。他機械地處理著公文,腦海中卻反複回放著宗廟前那驚心動魄的“九步”——吳碩翕動的嘴唇、種輯暴起青筋的手、青袍官員陰沉的搖頭、程昱那化解危機於無形的雷霆手段。每一個細節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記憶裡。

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程昱的網已經收緊,但收網之前,需要更確鑿的證據,需要將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串聯關係徹底厘清。而他,陳暮,這塊被投入激流的“砥石”,因其位置的特殊和觀察的細致,已然成為了這張網中一個敏感的節點。

散值時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許都城內最大的藥肆“濟世堂”。臂上的傷口雖已無大礙,但祭祀日一天的緊張站立與寒風侵襲,還是讓傷處有些隱隱作痛,他也需要一些安神的藥材。

藥肆內彌漫著草藥的苦澀清香。掌櫃的正在為一個老者抓藥,夥計則忙著搗藥稱量。陳暮站在一旁等候,目光無意間掃過櫃台內側,那裡掛著幾塊木牌,寫著坐堂醫師的名諱和擅長病症。其中一個名字,讓他瞳孔微縮——張仲景。

他記得清楚,徐元曾偶然提過,董承府上近年來頗得信任的一位醫師,似乎就姓張,且與荊州來的名醫張仲景有些淵源。是巧合嗎?

就在這時,藥肆的門簾被掀開,一名提著藥箱、仆從模樣的人匆匆走了進來,直接將一張藥方遞給夥計,低聲道:“照方抓藥,要快。”

那夥計接過方子看了一眼,麵露難色:“客官,這幾味藥……尤其是這味‘百年老山參’,小店存貨不多,且價昂……”

“價錢不是問題,”那仆從不耐煩地打斷,“府上急用,速速抓來!”

陳暮站在一旁,假裝看著櫃台裡的藥材,耳朵卻捕捉著每一句對話。那仆從的衣著看似普通,但腰間懸掛的腰牌樣式,卻與他之前在董承府外遠遠瞥見的護衛腰牌有幾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他敏銳地聽到那仆從低聲催促時,漏出了半句:“……夫人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將軍憂心得很……”

將軍?夫人?心悸?陳暮的心跳陡然加速。董承的夫人素有心悸之疾,在許都並非絕密。而這藥方中所需的幾味藥材,尤其是要求“百年老山參”這等珍品,絕非尋常人家能用得起。

他沒有轉頭去看那仆從,隻是用眼角的餘光默默記下了此人的身形樣貌,以及那藥方被夥計接過時,露出的最上麵兩味藥名——朱砂、茯神,皆是寧心安神之品。

線索,如同黑暗中偶然閃現的螢火,雖然微弱,卻指明了方向。

正月廿七,天色未明,許都突然戒嚴。

一隊隊黑衣黑甲的兵士,沉默而迅速地控製了各主要街道、城門以及幾處重要府邸的周邊。沒有喧囂,沒有喊殺,隻有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沉悶回響,以及兵甲摩擦的冰冷金屬聲,在黎明前的寂靜中格外刺耳。

陳暮是被這異樣的動靜驚醒的。他披衣起身,推開窗戶,隻見遠處街口火光閃動,人影幢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他立刻明白,程昱動手了。

他沒有出門,隻是靜靜站在窗後,等待著。內心的波瀾被他強行壓下,他知道,此刻任何不必要的舉動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辰時,他依舊準時前往司空府。街道上巡邏的兵士明顯增多,盤查也嚴格了許多。沿途所見百姓皆麵色惶惶,行色匆匆,低聲交換著驚恐而疑惑的眼神。

到達東曹署時,他發現署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書吏們個個噤若寒蟬,連走路都放輕了腳步。劉岱端坐在大案之後,麵色鐵青,案頭堆積的文書似乎比往日更高,但他卻久久沒有動筆,隻是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目光深沉。

司馬朗見到陳暮,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巳時初,有消息靈通的小吏壓低聲音,帶來了破碎的信息:“……光祿丞吳碩府上被圍了……衛尉司馬種輯在府中被帶走……城門校尉王服據說也……”

每一個名字,都像重錘敲在陳暮的心上。這些都是他在祭祀日重點留意過的人!程昱的行動果然迅雷不及掩耳。

然而,直到午後,最重要的那個名字——車騎將軍董承,卻始終沒有確切消息傳來。隻聽聞其府邸被重兵圍困,許進不許出,但並未有抄家拿人的動靜。

這種沉寂,反而比喧囂更令人不安。仿佛暴風雨中心的短暫平靜,正在醞釀著最終極的爆發。

傍晚散值前,陳暮終於被程昱的人再次帶走。這一次,不是去那間昏暗的堂屋,也不是去昨夜的密室,而是直接來到了司空府地下一處鮮為人知的牢獄。

這裡陰暗潮濕,牆壁上掛著油燈,跳動的火苗將人影拉長扭曲,投射在斑駁的石壁上,如同鬼魅。空氣中混雜著黴味、血腥味和一種絕望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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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站在一間牢房外,牢房裡關著的,赫然正是昨日陳暮在藥肆見過的那個董承府的仆從!他此刻衣衫淩亂,臉上帶著淤青,眼神渙散,顯然已經經曆過審訊。

“認識他嗎?”程昱沒有看陳暮,聲音在幽閉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冰冷。

陳暮深吸一口氣,壓下胃部的不適,仔細辨認了一下,肯定地點頭:“昨日在濟世堂見過,他是董承府上的人,為董承夫人抓治療心悸的藥物。”

“藥方呢?”程昱追問。

陳暮努力回憶:“記得有朱砂、茯神,並要求了百年老山參。下官當時覺得,此藥方價值不菲,非董府這等權勢難以常用。”

程昱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他招了。不僅是抓藥,還負責為董承與某些‘病患’之間傳遞消息。其中,就包括在府中‘養病’的趙彥。”他頓了頓,補充道,“根據他的口供,以及我們從其他渠道截獲的密信,董承、吳碩、種輯、王服等人勾結,借祭祀之名意圖製造混亂,行刺司空,證據確鑿。”

陳暮心中巨震,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行刺司空”四字被證實,依舊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

程昱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向陳暮,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刮開他的皮肉,直視其靈魂:“你在祭祀日的觀察,很重要。你提供的關於吳碩、種輯舉止異常的細節,與我們的判斷相互印證。而昨日藥肆的線索,則幫我們找到了串聯董承與內部黨羽的又一條線。”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淬煉後的凝重,“陳明遠,你現在可知,為何荀令君常言‘文火慢燉’?有些事,急不得,需等待時機,收集柴薪。而一旦火候到了,則需如雷霆般迅猛,不留絲毫餘地。”

陳暮看著牢房中那瑟瑟發抖的仆從,又看向程昱那毫無表情的臉,深深一揖:“下官……明白了。”

他明白了權力的冷酷,明白了鬥爭的殘酷,也明白了自己身處的位置——他不僅是觀察者,更已成為這“慢燉”過程中,拾取柴薪的人之一。而程昱,就是那個掌控火候,並在最後時刻掀起鍋蓋、施以雷霆的操盤手。

當夜,許都下起了鵝毛大雪。潔白的雪花無聲飄落,覆蓋了街巷、屋脊,也暫時掩蓋了白日裡的肅殺與血腥。

陳暮回到小院,院中那株老梅已被積雪壓彎了枝頭,但淡粉色的花朵依舊在冰雪中倔強綻放。他站在梅樹下,任由雪花落滿肩頭。

董承府依舊被圍困,但皇帝並未下旨廢黜其爵位官職。這其中的政治博弈與妥協,遠非他一個東曹掾屬所能窺探。吳碩、種輯、王服等人入獄,意味著“衣帶詔”牽連出的陰謀集團已被重創,但核心人物董承的命運,以及這場風波最終將如何平息,仍是未知之數。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冰冷的雪花,看著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許都的棋局,落下了一記重子。而他這塊砥石,在經曆了最初的衝刷後,似乎變得更加沉靜,也更加堅硬。他知道,這場大雪之後,並非萬事平息,而是新一輪較量的開始。但他已不再像初入許都時那般彷徨。

他轉身走進書房,點亮油燈。攤開空白的竹簡,他需要將近日發生的一切,以及心中的感悟,做一次徹底的梳理。不是為了呈交給誰,隻是為了讓自己看得更清,站得更穩。

窗外,雪落無聲,天地俱寂。唯有書房一點燈火,在漫漫長夜中,堅定地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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