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燈火通明。陳暮、王粲、崔琰三人再次聚首,氣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明遠,你所說的‘讓曹操主動放棄趙雲’,此言何意?曹操費儘心機,豈會輕易放人?”王粲忍不住問道,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崔琰也眉頭緊鎖:“除非有遠超趙雲價值的利益,或者……足以讓曹操感到致命威脅的危機。”
陳暮目光掃過二人,聲音低沉而清晰:“利益與危機,並非不可兼得。曹操如今最大的軟肋何在?”
王粲略一思索,答道:“北疆未靖,關中不穩,此為其一;赤壁新敗,威信受損,急需重振,此為其二。”
“不錯。”陳暮點頭,“那我們便在這兩點上做文章,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疆域圖前,手指先點向關中,然後緩緩劃向涼州:“馬騰、韓遂,雖表麵臣服,實則各懷異誌,與曹操相互猜忌。尤其是馬騰之子馬超,勇烈冠絕西涼,對其父委質於許都早已不滿。”
接著,他的手指又移向並州、幽州方向:“黑山軍殘部、烏桓峭王蘇仆延等,雖被壓製,然實力猶存,且對曹操並無忠心可言。”
最後,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許都:“曹操內部,也非鐵板一塊。漢室忠臣,段煨等人,對其僭越之舉,心中豈無芥蒂?”
王粲與崔琰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呼吸微微急促。
陳暮轉過身,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我要做的,便是下一盤大棋,撬動整個北中國的局勢,讓曹操首尾難顧,焦頭爛額!屆時,一個趙雲的生死去留,與之相比,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疥癬之疾!”
他沉聲道出謀劃:“第一,遣密使攜重金與我的親筆信,西入關中,秘密會見馬超!不必要求他立刻起兵,隻需陳明利害,言曹操赤壁戰敗,實力大損,且猜忌西涼之心日重。若其父馬騰在許都有失,或曹操欲削其兵權,馬超當早作打算。我可承諾,若西涼有事,荊州願在側呼應,提供錢糧,牽製曹操兵力!”
“第二,派人聯絡並州、幽州一帶的殘餘勢力與烏桓部落,散播消息,言曹操欲調集重兵肅清北方,將其等趕儘殺絕。鼓動他們趁曹操注意力在南方的時機,互相聯絡,壯大實力,以備不時之需。同樣,承諾若其起事,荊州可提供有限援助。”
“第三,”陳暮壓低了聲音,“在許都內部,通過隱秘渠道,散布流言,就說曹操因赤壁之敗,性情愈發暴戾多疑,已對某些功高震主、或心懷漢室的老臣心生殺機……名單,可以‘不經意’地包括進段煨、孔融等名字。”
王粲和崔琰聽得心驚肉跳。此計若成,等於在曹操的後院同時點燃了關中、河北、朝堂三把大火!風險極大,一旦泄露,荊州將麵臨曹操不顧一切的瘋狂報複。但收益也同樣驚人,若真能攪動北中國風雲,迫使曹操將戰略重心北移,那麼荊州將獲得極其寶貴的喘息與發展時間,趙雲之事自然迎刃而解。
“此計……太過行險!”崔琰深吸一口氣。
“非行險,不足以破局!”陳暮斷然道,“曹操以趙雲為餌,步步緊逼,我等若隻在小範圍內拆招,終將落入其彀中。唯有將棋盤做大,大到讓他覺得荊州之事已非首要,我等方能反客為主!”
王粲沉吟良久,眼中漸漸放出光來:“明遠此策,雖險,卻直指要害!若能成功,不僅可解趙雲之圍,更可為荊州贏得數年太平!粲以為,可行!”
崔琰見王粲也同意,權衡利弊,最終也重重頷首:“既如此,便拚此一把!隻是,執行之人,必須萬分謹慎,任何一環出錯,都將萬劫不複!”
“人選,我已有考量。”陳暮目光堅定,“此事,關乎荊州存亡,子龍生死,必須成功!”
數日後,一名相貌普通、舉止沉穩的商賈,帶著數輛滿載蜀錦和藥材的大車,離開了襄陽。他名叫鄧材,表麵身份是往來荊益的商人,實則是黃忠麾下最得力的斥候隊率之一,膽大心細,精通各地方言,曾多次深入敵境完成任務。
在車隊不起眼的夾層中,藏著陳暮給馬超的密信以及大量金餅。他們的路線並非直通關中,而是繞道上庸,進入漢中地界,再設法通過斜穀或儻駱道潛入關中。這條路雖險,卻能最大程度避開曹操勢力的盤查。
與此同時,另外幾路肩負著聯絡河北殘餘勢力和在許都散布流言使命的精乾人員,也通過各種隱秘渠道,悄然北上。
一張無形的大網,開始向著北中國悄然撒開。陳暮的驚世之謀,正式啟動。
油江口,劉備在希望與絕望的反複折磨下,幾乎形銷骨立。他按照諸葛亮的建議,再次派孫乾前往襄陽,請求更多的物資與市場開放。
諸葛亮則利用這段空隙,親自去了一趟公安。他仔細勘察了城防、地勢,與駐守此地的關羽、以及負責招募流民、整頓內政的簡雍等人深入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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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大哥他……”關羽看著諸葛亮,丹鳳眼中難掩憂色。
諸葛亮輕搖羽扇,歎道:“雲長放心,主公乃非常之人,必能渡過此劫。眼下公安初定,內政民生尤為關鍵。我等需儘快讓此地恢複生機,方能吸引更多流民,積蓄力量。”
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聞陳前將軍近來,除了應對我等與江東,似乎還對北麵頗為關注?”
簡雍負責與襄陽的日常對接,聞言想了想,道:“確有些跡象。往來北麵的商隊似乎多了些,州牧府也調閱過一些關於關中、河北的舊檔。不過,或許是為了防範曹操吧。”
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沒有再追問。他心中隱隱覺得,陳暮的動向,絕非“防範”那麼簡單。這位年輕的荊州之主,恐怕在下一盤更大的棋。而這盤棋,或許會影響到天下格局,也影響到他們未來的出路。
襄陽,陳暮站在庭院中,手中依舊握著那塊黑色砥石。夜涼如水,繁星滿天。
派出去的人,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不知能否激起預期的波瀾。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他對天下大勢的判斷,賭的是馬超等人的野心,賭的是曹操內部並非鐵板一塊。
風險與機遇並存。成功了,海闊天空;失敗了,可能萬劫不複。
但他沒有退縮。從華容道義釋曹操開始,到智取江陵,再到如今謀劃北中國,他一步步走來,早已不是那個隻求自保的謀士。砥石之誌,在於承壓,更在於在承壓中磨礪出足以劈波斬浪的鋒芒!
他輕輕摩挲著砥石粗糙的表麵,感受著那份亙古的沉穩與堅硬。
“去吧,去吧……去攪動那北方的風雲。”他低聲自語,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關中躍馬揚鞭的馬超,看到了河北蠢蠢欲動的豪帥,也看到了許都那座看似堅固,實則暗流洶湧的丞相府。
“曹操,這一次,輪到我來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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