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的封賞與委任狀抵達葉縣後,趙雲並未在城中久留。他深知“開府儀同三司”不僅是榮譽,更是沉甸甸的責任。鎮北將軍府需儘快搭建起來,才能有效統禦北境軍事,應對未來可能更大的風浪。
他選擇了位於葉縣與宛城南陽郡治)之間的博望作為鎮北將軍府的駐地。此地水陸交通便利,既可快速支援葉縣、舞陰前線,又能輻射整個南陽郡,便於協調軍政,彈壓地方。
消息傳出,荊襄才俊聞風而動。趙雲“長阪英雄”、“葉城大捷”的事跡早已傳開,如今又得前將軍陳暮如此信重,開府一方,前程不可限量。一時間,前來投效的文武之士絡繹不絕。
趙雲並未來者不拒,他親自麵試,考核才能,尤其注重品性。他深知陳暮將北境托付給自己,首要便是穩妥。經過一番甄選,他征辟了數人入府:
以沉穩乾練的原南陽郡丞郭攸之為鎮北將軍長史,總攬府內文書機要;
以精通律法、熟悉地方的原襄陽令史費禕為司馬,負責軍紀法度;
以勇猛善戰、原在文聘麾下擔任軍侯的張翼為參軍,參讚軍機;
此外,還征召了一些熟悉北境地情的本地士人擔任掾屬。
鎮北將軍府很快便初具雛形,開始高效運轉起來。趙雲一方麵命郭攸之、費禕等人協助南陽太守,落實陳暮減免賦稅、安撫流民的政令,恢複民生;另一方麵,則與張翼等人整飭軍備,調整北境防務部署。
就在趙雲於北境勵精圖治之時,江陵方向的文聘,也接到了陳暮與龐統聯合簽發的命令:不惜物力,大力擴充水軍!
江陵水寨之內,爐火熊熊,匠人日夜趕工,巨大的龍骨在船塢中逐漸成型。文聘拿著龐統批下的巨額錢糧手令,既感振奮,又覺壓力如山。
“士元先生這是要將水軍規模翻上一番啊!”文聘對副將感歎。計劃中,不僅要新建二十艘大型樓船,五十艘艨艟鬥艦,更要招募訓練上萬名新水手。
“將軍,如此大的動作,恐怕瞞不過對岸的江東細作。”副將擔憂道。
文聘目光沉穩:“瞞不過便瞞不過!我荊州水軍,不能永遠縮在寨內!主公與軍師之意,正是要練出一支敢戰、能戰於大江之上的強軍!讓周瑜知道又如何?正要讓他知曉,江陵,非其可覬覦之地!”
他親自監督造船進度,改進船體結構,增強堅固性與速度。同時,加大水軍操練強度,不再局限於水寨附近,開始成建製地出寨,在更寬闊的江麵上演練各種進攻、防禦陣型,甚至模擬與江東水軍的戰法。江麵之上,旌旗招展,戰鼓雷鳴,一股銳意進取的氣勢,撲麵而來。
陸口,江東水寨。周瑜站在樓船上,望著西麵江陵方向隱約可見的帆影和傳來的操練聲,眉頭微蹙。
“都督,荊州水軍近來活動頻繁,似在擴軍備戰。”呂蒙在一旁稟報。
周瑜冷哼一聲:“陳明遠,龐士元,倒是好大的手筆!敗了一陣,便想在水上與我江東爭鋒?癡心妄想!”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提高了警惕,下令江東水軍亦加緊操練,不可懈怠。江陵之爭,遠未結束。
益州方麵的消息,通過各種渠道,斷斷續續地傳回襄陽。情況似乎比預想的更為複雜。
劉備入蜀後,初期進展順利,在張鬆、法正等人的內應下,連克數城,頗得部分民心。然而,劉璋並非完全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在黃權、王累等忠直之臣的輔佐下,也逐漸反應過來,開始調兵遣將,依托險峻關隘節節抵抗。雙方在涪城、綿竹一帶陷入膠著。
更讓陳暮和龐統關注的是,細作回報,劉備軍師諸葛亮,已悄然離開公安,西行入蜀。這意味著,劉備已將全部重心和核心智囊投入了益州爭奪戰。
“孔明入蜀了……”龐統看著地圖上益州的位置,眼神複雜,既有對老友的競爭之心,亦有對局勢的審慎,“有孔明在,劉備如虎添翼。劉璋隻怕撐不了多久。”
陳暮問道:“以士元之見,劉備若得益州,下一步會如何?”
龐統毫不猶豫地回答:“整合力量,北圖漢中,東向荊州!其‘隆中對’之策,便是要跨有荊益!屆時,我荊州西麵,將出現一個比劉璋強大十倍不止的對手!”
王粲憂心忡忡:“如此,則我荊州危矣!是否要設法牽製劉備,助那劉璋一把?”
陳暮沉吟良久,搖了搖頭:“遠水難解近渴。且劉備打著援璋的旗號,占據大義名分,我等貿然介入,名不正言不順,反落口實。眼下,唯有加快自身強大!待劉備真個拿下益州,我荊州需有足以令其忌憚的實力,方能保境安民,圖謀後計。”
他看向龐統:“益州方向,繼續加派細作,我要知道每一場關鍵戰役的細節,雙方兵力損耗,乃至劉備集團內部的動向!”
“統明白!”
內部的新政推行,在龐統的鐵腕與王粲的協調下,於荊州各郡全麵鋪開,尤其是在尚未經曆徹底整頓的南郡、江夏等地,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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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數名來自南郡大家族的代表,聯袂求見陳暮,狀告龐統推行新政“操切過甚,不恤民情,逼反良善”,言語間甚至暗指龐統借機排除異己。
“前將軍明鑒!那龐士元派遣酷吏,丈量田畝,手段粗暴,動輒捉拿下獄,我南郡士林,人人自危啊!”
“是啊,將軍!如此下去,恐生民變,於荊州大局不利啊!”
陳暮端坐堂上,靜靜地聽著他們的控訴,麵色平靜。待幾人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諸位之憂,暮已知之。然,諸位可知,去歲南陽安眾劉氏勾結北虜,幾釀大禍?可知若無新政清查,府庫何以充盈,大軍何以禦敵於國門之外?”
他目光掃過幾人,語氣漸沉:“亂世用重典,非是暮所願,然乃時勢所迫!龐軍師所為,皆為本將軍授意,一切以穩固荊州、強兵足食為要!田畝戶籍,乃國家根基,不容混淆!爾等皆為荊州柱石,當體諒時艱,配合新政。若有胥吏借此徇私枉法,爾等可具實呈報,本將軍定嚴懲不貸!但若有人陽奉陰違,甚或暗中阻撓……”
陳暮沒有再說下去,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已讓堂下幾人冷汗涔涔,連稱不敢。
事後,陳暮召來龐統,並未責備,隻是道:“士元,新政之要,在於‘破而後立’。破需果斷,立需根基。打壓之餘,亦需給守法者出路,示之以希望。南郡之事,你可酌情放緩半步,多派乾練能吏宣講政策,分化拉攏,不必儘數逼至對立麵。”
龐統知陳暮是在為自己減輕壓力,也為新政能更平穩推行,雖覺有些憋悶,還是應承下來:“統理會得。”
砥石之路,不僅需要承受外部的壓力,也需不斷調整內部的結構,剔除雜質,凝聚核心。陳暮深知,唯有內部鐵板一塊,方能無懼外來的任何風浪。而這一切的打磨,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更加波瀾壯闊的時代,做著最後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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