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七年的初夏,北方的戰火如同燎原的野火,首先在關中大地熊熊燃起。
征西都督夏侯淵,以其聞名天下的“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疾行軍速度,出其不意地穿過潼關,直撲渭水南岸。關中聯軍首領馬超、韓遂倉促應戰,雙方在渭水南岸的潼關之外展開連場激戰。夏侯淵用兵猛烈如虎,初戰便挫動了聯軍的銳氣。
緊接著,曹操親率大軍抵達長安,坐鎮指揮。他采納謀士賈詡之策,對馬超、韓遂實行分化瓦解。一方麵利用韓遂與馬超之間本就存在的猜忌,故意在陣前與韓遂敘舊言歡,引得馬超疑心大起;另一方麵,派徐晃、朱靈精兵繞道蒲阪津,夜渡渭水,在北岸建立營寨,形成夾擊之勢。
馬超性情剛烈,中計之下,與韓遂矛盾公開化,聯軍指揮不協,士氣大跌。曹操趁機發動總攻,於渭南一場大戰,大破馬超、韓遂聯軍。馬超敗走涼州,韓遂勢窮力孤,關中諸將紛紛投降,曾經雄踞關中的聯軍勢力,在曹操的雷霆打擊下,迅速土崩瓦解。
消息傳至泉陵,雖在陳暮等人預料之中,但其速度之快、戰果之猛,仍讓人心驚。
“夏侯妙才,真世之虎將也!”趙雲看著戰報,由衷感歎,“用兵之疾,用謀之毒,關中群雄,非其一合之敵。”
龐統三角眼眯起:“曹操平定關中,則後顧之憂大減。下一步,要麼經略涼州,要麼……便會將目光重新投向南陽、襄陽,甚至更南邊。”
幾乎與此同時,益州方向也傳來確切消息。劉備大軍出葭萌關,以張飛為先鋒,廖化奇襲陽平關,法正設謀,裡應外合,漢中守將張衛戰死,張魯見大勢已去,在謀士楊鬆等人勸說下,開城投降。劉備兵不血刃,儘得漢中之地。
“劉備得漢中,則益州門戶穩固,進可攻關中,退可守巴蜀。其勢已成矣。”陳暮放下來自西線的雙重戰報,語氣平靜,眼神卻愈發深邃。北地雙雄,一個以雷霆之勢掃平肘腋之患,一個以謀略人心鯨吞戰略要地,動作都快得驚人。
北方的巨大動靜,同樣強烈地刺激著秣陵的孫權。
吳侯宮殿內,氣氛壓抑。孫權看著桉幾上並排擺放的兩份情報——曹操大破馬超,劉備輕取漢中,再想到自己損兵折將,丟失荊南,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和焦灼灼燒著他的內心。
“曹操、劉備皆有所獲,唯我江東,損兵折將,寸土未得!”孫權的聲音帶著嘶啞,目光掃過殿下的張昭、顧雍、魯肅等重臣,“難道我江東兒郎,便隻能困守這六郡之地,坐視他人鯨吞蠶食嗎?”
張昭麵露憂色,勸諫道:“主公,曹劉勢大,皆非易與之輩。我軍新挫,亟需休養,萬不可此時貿然興兵啊!”
魯肅出列,神色凝重:“子布先生所言甚是。然,坐以待斃,亦非良策。曹操西征雖勝,然兵力錢糧消耗必巨,且需時間消化關中,短時間內難以全力南顧。劉備新得漢中,重心在北,防範曹操,亦無力東進。此確是我江東喘息之機,然亦不可全然無所作為。”
他頓了頓,繼續道:“肅有三策。上策,穩固現有疆土,尤其是江陵防線,整軍經武,獎勵耕戰,積蓄力量。中策,可遣使再往許都,趁曹操新勝,或可爭取更多支持,即便不能聯合攻陳,亦可求其牽製。下策……”魯肅看了一眼孫權,“可令水軍加強巡弋,對交州沿岸進行襲擾,焚其糧船,毀其屯田,令陳暮不得安生,延緩其恢複之速。但此策需謹慎,規模不宜過大,以免引發全麵衝突。”
孫權沉默良久,眼中厲色一閃:“便依子敬之中下策!遣使許都之事,由子布負責。水軍襲擾……令蔣欽、周泰,精選水軍死士,以小股艦隊,襲擾交州沿海及湘水沿線!孤要讓陳暮知道,我江東,絕非可欺之輩!”
一道充滿怨毒與不甘的命令,從秣陵發出。平靜了數月的江東水麵下,暗流再次變得洶湧
北方與東方風起雲湧,荊南之地,則在陳暮的統治下,看似平靜地推進著“固本培元”的諸般事宜。
這一日,陳暮在趙雲陪同下,巡視泉陵城外的軍屯田。時值初夏,稻田裡秧苗青青,長勢喜人,不少軍卒正赤足在田間勞作,除草施肥,一派繁忙景象。
“主公,按此長勢,若夏秋無大災,軍屯所產,可支撐我軍三成糧餉。”負責屯田的軍司馬稟報道。
陳暮點點頭,對趙雲道:“讓士卒參與農事,雖辛苦,卻能知稼穡艱難,亦能強健體魄,更能密切軍民關係,一舉多得。”
正說話間,忽見遠處一騎快馬奔來,乃是桓階派來的信使。
“報主公!桂陽郡內,發現數股小規模山匪,劫掠商隊,騷擾鄉裡,疑為去歲潰散的江東兵卒與本地無賴勾結而成。桓府君已派郡兵進剿,然其依托山險,剿而不儘,請求派精銳山地營協助清剿!”
陳暮與趙雲對視一眼。這既是治安問題,也是對魏延那支新建山地營的首次實戰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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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魏延,率其山地營,三日內開赴桂陽,聽桓階調遣,務必肅清匪患,以安民心!”陳暮當即下令。
而在泉陵城內,州牧府後院,小陳砥正拿著一柄小木槌,對著一個崔婉給他縫製的、填充了棉絮的“沙包”猛捶,口中喊著:“打山匪!打壞人!”
崔婉在一旁看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對剛回府的陳暮道:“也不知他從哪裡聽來的,整日裡喊打喊殺。”
陳暮抱起兒子,笑道:“亂世男兒,有點血性總是好的。隻要明是非,知仁義便好。”他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不過,打壞人之前,要先學好本事,立穩根基,記住了嗎?”
小陳砥似懂非懂,卻用力點頭:“記住!立穩!”
州牧府東側,新辟的“荊南學堂”內,傳來朗朗讀書聲。這是陳暮力排眾議,在泉陵設立的第一所官學,招收對象不僅是士族子弟,更有軍中遺孤、表現優異的寒門子弟,甚至少數願意學習的蠻族少年。
今日,恰逢龐統前來巡視考校。他隨意點了一名年紀約十二三歲、衣著樸素的少年,問道:“汝讀《韓非子》,可知‘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何解?”
那少年雖有些緊張,但目光清澈,應對清晰:“回先生,此言法令麵前,人人平等。無論身份尊卑,有過當罰,有功當賞。如此,則法令行,威信立,國家方能強盛。如同我軍中,《交州敕令》規定,士卒立功,無論出身,皆可受賞晉升;若違軍紀,即便將官,亦需受罰。此便是此理之踐行。”
龐統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少年不僅理解了經義,還能聯係實際,舉出軍中例子。“你叫什麼名字?何人門下?”
“學生鄧艾,字士載,義陽人。因戰亂流落至此,蒙學堂收留,尚未有固定業師。”少年恭敬回答,隻是說話略有些口吃。
“鄧艾……”龐統記下了這個名字,又考校了幾個問題,鄧艾皆能對答,雖言辭不算流暢,但思路清晰,見解往往能切中要害,尤其對地理、軍陣之事,顯露出不凡的興趣和天賦。
巡視完畢,龐統回到州牧府,對陳暮提及此事:“主公,學堂之中,確有些良才美玉。方才見一少年名鄧艾,雖口吃,然胸有韜略,尤善地理軍陣,假以時日,或可成大器。”
陳暮聞言,若有所思:“不拘一格降人才。士元,此類學子,需多加關注,因材施教。未來我等基業,不僅需要衝鋒陷陣的猛將,更需要運籌帷幄的帥才、治理地方的能吏。”
他走到窗前,望著學堂的方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這學堂,便是我等‘砥石’之上,正在打磨的利刃之雛形啊。”
北方大戰的塵埃尚未落定,江東複仇的暗箭已在弦上。而荊南之地,在看似瑣碎的屯田、剿匪、興學之中,力量正在一點點積蓄,人才正在一茬茬萌芽。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天下這盤大棋,每一個角落,都有人在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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