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礁嶼的秘密基地,成了朱桓舔舐傷口、積蓄複仇之火的巢穴。殘存的三十七名士卒,連同那艘僥幸逃脫的艨衝,是他僅有的資本。失敗洗去了他身上的浮躁,沉澱下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
他不再追求一戰功成,而是將目標定得更實際,也更陰狠——讓臧霸及其麾下,永無寧日。
“魏軍沿海據點,大多依仗地勢,補給多靠海運或附近鹽田、漁村。”朱桓指著海圖上幾個被標記的點,“我們人手少,攻不下據點,但可以斷其補給,襲擾其外圍。”
他製定了詳細的襲擾計劃,如同狼群戰術,一擊即走,絕不停留。
有時是深夜,他們如同鬼魅般靠近魏軍控製的一處小鹽場,用火箭點燃晾曬的鹽垛和存儲的工具,在守軍驚起前便消失在黑暗中。
有時是黎明,他們埋伏在魏軍小型巡邏船必經的水道旁,用強弩遠距離狙殺幾名槳手或軍官,待敵船慌亂尋找敵人時,他們早已借助複雜水道遁走。
有時甚至隻是趁潮水將一些刻畫著詛咒言語和猙獰圖案的木牌送到魏軍據點外的灘塗上。
這些行動規模極小,造成的直接損失有限,但其帶來的心理壓力和持續的戒備狀態,卻極大地消耗著魏軍的精神。沿海的魏軍據點開始風聲鶴唳,巡邏隊不敢遠離,運輸船需要更多護衛,連夜間值守的士兵都因擔心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而精神萎靡。
臧霸很快接到了各處據點訴苦的文書,煩躁不已。他試圖組織了幾次清剿,但朱桓的隊伍如同泥鰍,依托鬼礁嶼的複雜地形和新建的隱蔽哨點,總能提前預警,讓魏軍的圍捕屢屢落空。
“區區幾十殘兵,竟如附骨之蛆!”臧霸氣得砸碎了心愛的硯台,“傳令!加大懸賞,有能獻上朱桓首級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然而,懸賞令下發多日,除了引來幾個想碰運氣的江湖人葬身魚腹外,一無所獲。朱桓和他的第三營殘部,如同紮根在東海的一根毒刺,讓臧霸坐臥不寧。困獸之鬥,其勢雖微,其擾不絕。
江淮前線的暗戰,同樣進入了白熱化。
王雙的“銳士營”初戰告捷,氣焰囂張,活動愈發頻繁。他們不再滿足於獵殺小型巡邏隊,開始將目標對準了江東一方更重要的目標——前線囤積軍糧的小型轉運倉、傳遞軍情的哨站,甚至試圖滲透進入江東控製區域的村莊散播謠言。
然而,他們的對手是鄧艾。
在經曆了最初的被動和損失後,鄧艾迅速調整了策略。他不再將斥候分散使用,而是組成更大規模的“獵殺小組”,每組配備弩手、刀盾手和熟悉陷阱的獵人,在“銳士營”可能活動的區域進行反向巡邏和設伏。
同時,他利用本地百姓對魏軍暴行的恐懼和憤慨,建立了更嚴密的多裡聯防和情報網絡。任何陌生麵孔的出現,都會很快被報到駐軍那裡。
這一日,王雙親自帶領一支五十人的精銳小隊,企圖偷襲位於曆陽以北三十裡的一處江東糧草中轉站。他們趁著夜色,穿越一片茂密的蘆葦蕩,行動悄無聲息。
眼看目標在望,前方探路的尖兵卻突然發出了預警的鳥鳴聲——那是發現危險的信號。
王雙心中一凜,立刻下令停止前進。然而,已經晚了。
四周的蘆葦叢中,驟然亮起了無數火把,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休休休的弩箭破空聲如同死神的呢喃,從四麵八方覆蓋而來!
“中計了!結陣!向外衝!”王雙怒吼,揮舞重錘格開射來的箭矢。但他的部下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已出現了傷亡和混亂。
鄧艾站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冷靜地指揮著包圍圈。他投入了足足兩個“獵殺小組”近兩百人,並調動了附近塢堡的守軍協助封堵。
“一個不留。”鄧艾的聲音冰冷。他要以此戰,徹底打斷“銳士營”的脊梁。
戰鬥在蘆葦蕩中激烈展開。“銳士營”個體戰力強悍,但在被包圍、兵力劣勢的情況下,陷入苦戰。王雙勇不可擋,重錘揮舞間,已有數名江東士卒斃命,試圖殺開一條血路。但鄧艾早有準備,特意調來了數名使用長槍、鉤拒的力士,專門纏住王雙,不與他硬拚,隻求困住。
其餘的“銳士”則在江東軍有組織的圍剿下,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蘆葦蕩的泥水,慘叫聲不絕於耳。
當黎明來臨,戰鬥結束。王雙帶來的五十名“銳士”,除七八人憑借高超的武藝和運氣重傷突圍外,包括王雙在內,大部被殲。王雙本人身被十餘創,力竭被俘。
鄧艾走到被五花大綁、依舊怒目圓睜的王雙麵前,澹澹道:“剃刀雖利,過剛易折。拖下去,嚴加看管!”
此戰,鄧艾以絕對的優勢兵力和完善的布置,幾乎全殲了王雙這支精銳小隊,沉重打擊了“銳士營”的囂張氣焰,也讓江北前線的緊張局勢為之一緩。“剃刀”初次嘗到了卷刃的滋味。
王雙敗亡被俘的消息傳回許都,曹丕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寄予厚望的“剃刀”策略,尚未真正展現威力,便折損了大將,損失了最精銳的一支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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