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奉局”。
這三個字,像一塊巨石,投進了蕭明的心湖,激起千層漣漪。
他可以肯定,在《水滸傳》的原著中,甚至在他所了解的北宋曆史裡,都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機構。
它就像一個幽靈,憑空出現,卻又與“蘇家舊案”這等驚天大案,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朱勔……”林衝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我聽說過他。此人專為官家在江南搜刮奇花異石,勞民傷財,弄得江南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不知多少人家,因為他這‘花石綱’,而家破人亡。”
“沒錯。”蕭明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但恐怕,搜刮花石,隻是他擺在明麵上的幌子。這個‘應奉局’,才是他真正的核心所在。”
一個專門負責勘驗謀反大案證物的機構,其權力之大,保密程度之高,可想而知。
“看來,我們得想辦法,查一查這個‘應奉局’底底細了。”蕭明沉聲道。
“我去!”林衝自告奮勇,“我去把他抓來,不怕他不開口!”
“不可。”蕭明立刻否決了她的提議,“朱勔不同於高俅。高俅雖然跋扈,但根基尚淺。而朱勔,深受官家寵信,又與蔡京、童貫等人沆瀣一氣,早已在朝中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動他,就等於動了半個朝廷。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之前,我們絕不能輕舉妄動。”
“那我們該怎麼辦?”林衝有些焦急。
蕭明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硬闖不行,我們可以智取。”
他看向林衝,吩咐道:“衝娘子,你明日去一趟宿太師府上,將我們的發現,告知宿太師。他是清流領袖,在朝中門生故吏遍布,或許,他能從朝堂之上,為我們找到一些關於‘應奉局’的線索。”
“好。”林衝點了點頭。
“另外,”蕭明轉向剛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潘金蓮,她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蓮兒,你幫我看看這份卷宗,從你的角度,能不能發現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潘金蓮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接過卷宗,仔細地看了起來。她沒有像蕭明和林衝那樣,關注案件的流程和人物關係,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那些關於物證的描述上。
“‘通敵信’的紙張,是蜀中特產的‘薛濤箋’,墨是徽州的‘李廷珪墨’……”她一邊看,一邊輕聲念著,“筆跡……模仿得天衣無縫,幾乎看不出破綻。嗯?這裡說,在信紙的夾層裡,發現了一種無色無味的粉末,經銀針測試,並無毒性反應。”
“是的。”蕭明說道,“當時負責勘驗的仵作認為,這可能隻是某種防止墨跡褪色的香料粉末,所以並未深究。”
“香料粉末?”潘金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香料?”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卷宗上那一行關於粉末描述的文字,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夫君,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藥王穀,遇到的那種‘牽機藥’?”
蕭明心中一動:“你是說……”
“不錯。”潘金蓮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牽機藥’本身無毒,但若是與另一種特定的植物粉末混合,便會產生劇毒,且毒發之時,症狀與突發心疾,一模一樣,根本查不出中毒的痕跡。”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蘇大學士,根本不是被斬首的,而是在獄中,‘病發’身亡。而那封所謂的‘通敵信’,就是置他於死地的毒藥引子!”
這個推斷,大膽而又合乎邏輯,讓蕭明和林衝,都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用一封信,殺人於無形!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何等精密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