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戈壁灘上的風,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兩個人的身上。
一個,是剛剛以雷霆手段,單人匹馬扭轉戰局,卻又在最後關頭被人摘了果子的蕭明。
另一個,是端坐於馬車之內,僅僅掀開一角車簾,便能掌控全場生死的,神秘莫測的耶律乙辛。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名為“緊張”的火藥味,仿佛一丁點的火星,就能引爆一場驚天動地的衝突。
蕭明死死地盯著那掀開的車簾,握著手術刀的手,青筋畢露。他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燃燒殆儘。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的底線!她殺了唯一的活口,讓他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動。
因為理智告訴他,眼前這個女人,比他迄今為止遇到的任何一個敵人,都要危險一萬倍。
他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手,將那柄還在滴血的手術刀,收回了袖中。他抬起頭,迎著那道玩味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問道:“為什麼?”
沒有質問,沒有怒吼,隻有冰冷到極點的平靜。
因為他知道,憤怒,對這個女人來說,是最無用的情緒。
“為什麼?”
車簾後的耶律乙辛,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那笑聲,清脆悅耳,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股發自骨髓的寒意。
“因為,他是個廢物啊。”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般慵懶,那般漫不經心,仿佛剛剛射殺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隻礙眼的蒼蠅。
“留著他,你最多也就能問出,他們是受了西夏‘鎮國大將軍’嵬名察哥的指使。然後呢?順藤摸瓜,去對付一個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小角色?你不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也很……無趣嗎?”
蕭明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女人,竟然連幕後主使是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蕭明的聲音,越發沙啞。
“我不知道的,才多呢。”耶律乙辛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比如,我不知道,嵬名察哥為什麼要派人來殺你。據我所知,你和他,應該素未謀麵,無冤無仇才對。”
她頓了頓,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透過車簾的縫隙,落在了蕭明的身上。
“所以,我很好奇。你身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是能讓這位權傾朝野的鎮國大將軍,都不惜派出精銳,跨境追殺的秘密。”
蕭明沉默了。
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在試探他。她或許知道嵬名察哥,但她絕對不知道“七星海棠”和潘金蓮的事情。否則,她就不會是現在這種態度了。
“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能有什麼秘密。”蕭明淡淡地說道,“或許,是他們認錯人了也說不定。”
“是嗎?”耶律乙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什麼明路?”
“跟我合作。”耶律乙辛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認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這趟西夏之行,你已經被人盯上了。沒有我的庇護,你信不信,你連興慶府的城門都摸不到?”
“合作?”蕭明冷笑一聲,“與虎謀皮嗎?我怕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咯咯咯……”耶律乙辛又笑了起來,“你這人,真是有趣。你覺得,現在你還有彆的選擇嗎?而且,你放心,在到達興慶府之前,我不會殺你。因為……”
她的聲音,突然壓低了,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你是一顆非常有趣的棋子。我很好奇,你這顆不受控製的棋子,到底能把西夏這潭死水,攪得多渾。”
蕭明的心,徹底沉入了穀底。
棋子。
他又一次,成為了彆人棋盤上的棋子。
從汴京到西夏,他似乎永遠都逃脫不了這個宿命。
但是,誠如這個女人所說,他現在,彆無選擇。
“好。”蕭明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我答應你。”
“聰明的決定。”耶律乙辛滿意地放下了車簾,隔絕了那道令人心悸的目光,“把這裡處理乾淨,明天一早,我們換條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