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山穀,卷起一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蕭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般,敲擊在林衝的心上。
“永遠,永遠不要嘗試去直接激活它。它……不是我們想象中的東西。”
林衝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英俊的臉龐,因為極度的後怕而顯得有些蒼白,那雙一向深邃如古井的眸子裡,此刻,卻寫滿了她從未見過的凝重與……恐懼?
是的,是恐懼。
這個仿佛天塌下來,都能麵不改色地將其當被子蓋的男人,竟然,在害怕?
他害怕的,是自己懷中這件冰冷的、沉重的黃金箱子?還是箱子裡那件,剛剛還散發著神聖光輝的星盤狀“聖物”?
“你……看到了什麼?”林衝的聲音,有些乾澀。她能感覺到,蕭明緊緊抓著自己肩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蕭明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的所有不安都一並吐出。然後,他鬆開了手,繞著那具已經變得麵目全非、醜陋不堪的仁多寶忠的屍體,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還在互相撕咬、吞噬的怪物“天神兵”,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厭惡,和一絲……憐憫。
“它們是失敗的試驗品,是混亂的數據流,強行灌入碳基生命體後,產生的、毫無邏輯的畸變體。它們唯一的本能,就是吞噬和毀滅,直到自身的能量,徹底耗儘為止。”
林衝聽得雲裡霧裡,什麼“數據流”,什麼“碳基生命體”,這些詞彙,她一個也聽不懂。但她能明白蕭明話語中的核心意思。
“你是說,仁多寶忠,是被這‘聖物’,變成了這副模樣?”
“可以這麼說。”蕭明點了點頭,他指著仁多寶忠那扭曲的、如同怪物般的屍體,沉聲說道:“他,還有這些所謂的‘天神兵’,都是因為直接、粗暴地,接觸了‘聖物’中蘊含的、最原始的信息流,才導致了身體和精神的全麵崩潰,最終,變成了這種隻知殺戮的怪物。”
“而你,”蕭明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衝,眼神中,充滿了慶幸,“你的身體,經過泰山地宮的改造,對於這種能量的抗性,遠超常人。但即便如此,如果你剛才,也像仁多寶忠一樣,試圖去掌控它,那麼你的下場,隻會比他更慘!”
林衝的心,猛地一沉。
她回想起剛才那股湧入腦海的、龐大而駁雜的信息洪流,以及那種靈魂都快要被撕裂的痛苦感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毫不懷疑蕭明話語的真實性。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她看著懷中的黃金箱子,眼神,變得無比複雜。
“它是一把鑰匙。”蕭明給出了一個言簡意賅,卻又石破天驚的答案。
“鑰匙?”
“對,一把用來解鎖更高層次文明的‘鑰匙’。”蕭明走到她的麵前,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冰冷的黃金箱子,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
“它裡麵存儲的,不是什麼神力,而是知識。超越了這個時代,甚至超越了我們想象的,海量的知識。仁多寶忠,就像一個不識字的孩童,妄圖用蠻力,去打開一座巨大的圖書館。其結果,自然是被那無窮無儘的知識洪流,撐爆了腦袋。”
蕭明的話,為林衝,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峭壁之上,傳來了梁家親兵副將那帶著顫抖的詢問聲:“林……林將軍?下麵……情況如何?”
顯然,山穀下這詭異的平靜,和那些自相殘殺的怪物,讓他們感到了不安。
“沒事了。”蕭明抬頭,朗聲應道,“仁多寶忠已死,賊人已儘數伏誅。打掃戰場,準備收兵!”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峭壁之上,頓時,傳來了一陣如釋重負的歡呼聲。
“這些怪物……”林衝看著那些依舊在瘋狂撕咬的“天神兵”,有些遲疑地問道。
“不用管它們。”蕭明搖了搖頭,“失去了能量源,它們活不了多久。很快,它們就會像耗儘了燈油的蠟燭一樣,自己熄滅。”
說完,他從林衝的手中,接過了那個沉重的黃金箱子。
入手,一片冰涼。
但蕭明卻能清晰地感覺到,箱子內,那枚星盤狀的“聖物”,與自己懷中那枚,正在產生著一種微弱的、持續的共鳴。
就像是兩塊失散多年的磁鐵,在互相吸引,互相呼應。
“我們回去吧。”蕭明將黃金箱子,小心翼翼地,綁在了“烏雲踏雪”的馬背上,然後,對著林衝,伸出了手。
林衝看著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張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的側臉,心中,那因為“聖物”而帶來的震撼與不安,漸漸平複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