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中透出的森然殺氣,足以讓任何一位沙場老將心驚膽寒。
那黑洞洞的弩箭,如同死神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門外的每一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萬箭齊發,將一切都射成篩子。
然而,蕭明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靜靜地坐在馬背上,仿佛眼前這足以瞬間射殺上百人的強弩方陣,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
跟在他身後的林衝,卻是瞬間繃緊了身體,握著長槍的手又緊了幾分,一股淩厲的氣勢衝天而起,與門內的殺氣遙遙對峙。
野利遇乞和沙通天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剛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太子府裡,竟然還藏著如此恐怖的殺招!
這哪裡是迎接救駕功臣的架勢,這分明就是一場精心準備的鴻門宴!
“嗬嗬……”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一陣輕笑聲,忽然從門後傳來。
那笑聲很溫和,很儒雅,如同春風拂麵,瞬間便將那滿室的肅殺之氣,衝淡了不少。
“蕭大人神威,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門外風大,還請大人入府一敘。”
隨著話音落下,那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了門後的景象。
隻見庭院之內,燈火通明,一隊隊身披重甲的士兵肅然而立,雖然人數不多,但每一個都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銳利如鷹,顯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在這些士兵的簇擁下,一個身穿蟒袍,麵如冠玉,氣質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正含笑而立。
他,正是當朝太子,李承禎。
他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眼神中充滿了欣賞與善意,仿佛剛才那劍拔弩張的對峙,根本不曾發生過。
這份氣度,這份城府,絕非尋常的紈絝皇子所能擁有。
蕭明看著他,李承禎也在看著蕭明。
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在閃爍。
“太子殿下客氣了。”
蕭明翻身下馬,將馬韁隨手扔給身後的野利遇乞,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便邁步向府內走去,那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不是在闖龍潭虎穴,而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林衝立刻跟上,手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長槍。
“蕭大人藝高人膽大,本宮佩服。”
李承禎笑著迎了上來,對著蕭明拱了拱手,姿態放得極低。
“隻是,我西夏內亂,卻讓大人見笑了。今夜若非大人出手,本宮恐怕已經成了階下之囚。這份恩情,本宮沒齒難忘。”
他的話語誠懇無比,眼神中也充滿了感激涕零的意味,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被奸臣逼到絕境,幸得天降神兵才得以脫險的可憐太子。
但蕭明,卻從他那看似溫和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如同毒蛇般的陰冷與算計。
這個太子,不簡單。
“殿下言重了。”蕭明不動聲色地回了一禮,“在下奉皇命而來,維護兩國邦交,乃是分內之事。如今奸臣作亂,禍及太子,在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好一個‘分內之事’!”
李承禎撫掌大笑,顯得極為開懷。
“蕭大人高義!請,本宮已備下薄酒,為大人壓驚洗塵!”
說罷,他便親熱地拉著蕭明的手,向著大廳走去,那熟絡的樣子,仿佛兩人是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
大廳之內,早已擺好了豐盛的酒宴。
李承禎將蕭明請至首席,自己則坐在了主位之上。
林衝站在蕭明的身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位想必就是槍挑拓跋雄的林女俠吧?”李承禎的目光落在林衝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巾幗不讓須眉,風采更勝當年。來人,給林女俠看座。”
“不必。”
林衝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依舊站在原地,寸步不離。
李承禎也不以為意,隻是笑了笑,便舉起了酒杯。
“蕭大人,林女俠,今夜之事,千言萬語,都彙於這一杯酒中。本宮先乾為敬!”
說罷,他便將杯中之酒一飲而儘,顯得豪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