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右滿舵!!”
朱慈興的嘶吼,帶著破音的尖銳和孤注一擲的瘋狂,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咆哮,硬生生劈開了震耳欲聾的炮火、士兵的慘嚎以及船體瀕臨解體的呻吟!
那聲音裡蘊含的決絕,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刺穿了鄭成功因火攻船急速逼近而瞬間緊繃的神經。他原本因右手被強行塞入火繩槍而勃然欲發的暴怒,在聽到這聲嘶吼的刹那,竟被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愕和某種直覺般的警覺強行壓下!
“點火?右滿舵?”這兩個詞,在鄭成功腦中如同撞鐘般轟然回響!不是常規的規避指令!此刻船體嚴重受損,速度銳減,無論左轉還是右轉,都難以在火攻船撞來之前完全規避!但“點火”?點哪裡的火?這廢物宗室在胡言亂語什麼?!
然而,朱慈興那雙在血汙和硝煙中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此刻燃燒的卻不是瘋狂,而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孤注一擲的清醒!那不是嚇瘋了的囈語!
電光石火之間,鄭成功甚至來不及思考這命令背後的邏輯。一種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淬煉出的、對戰場瞬息萬變的本能反應,超越了他對這個懦弱宗室根深蒂固的鄙夷。他猛地將右手中礙事的火繩槍甩開那沉重的鐵疙瘩“哐當”一聲砸在血水裡),左手雁翎刀依舊緊握,身體卻如同繃緊的弓弦,對著艙口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將朱慈興那嘶啞的吼聲,如同驚雷般原封不動地吼了出去:
“傳令!點火!右滿舵——!!!”
吼聲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穿透艙板,瞬間壓過了甲板上所有的混亂!
甲板之上,已是一片修羅地獄。
燃燒的船帆碎片帶著火焰和濃煙墜落,點燃了甲板上散落的繩索和雜物。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破碎的船體結構歪斜著,不斷有士兵在劇烈的搖晃中慘叫著滑入翻滾的血色海水。清兵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正從多處被炮火撕裂的缺口和攀附的繩索上源源不斷地湧上甲板,與鄭軍殘存的士兵絞殺在一起。刀光閃爍,血肉橫飛。鄭軍旗艦“威遠號”的舵樓附近,抵抗最為激烈,但也最為慘烈,屍體層層疊疊。
掌舵的老舵手半邊身子被鉛彈打穿,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接替他的是一個年輕的水手,臉上滿是煙灰和血汙,眼神因恐懼而渙散,死死抱著沉重的舵輪,卻不知該往哪裡轉,隻是本能地試圖穩住船身,麵對那如同地獄火獸般撞來的敵艦,眼中隻剩下絕望的死灰。
就在這徹底的混亂和絕望中,鄭成功那如同驚雷般炸響的命令,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喧囂,狠狠撞進了舵樓附近每一個還能動彈的士兵耳中!
“點火?點什麼火?”一個軍官下意識地嘶吼,聲音裡滿是茫然和瀕死的瘋狂。右滿舵?這能躲開嗎?
“火油!快!把火油罐子砸過去!砸向那火船的前桅杆索具!!”一個離朱慈興所在艙口裂口不遠、正與清兵搏殺的老水兵,或許是聽到了艙內最初的嘶吼,或許是瀕死前的靈光一閃,猛地明白了過來!他嘶聲狂吼,用儘最後的力氣,將一個剛剛點燃引信、原本準備投向攀船清兵的火油罐一種陶罐內裝混合油脂,點燃後投擲的簡易燃燒彈),猛地改變了方向,用儘全力擲向那艘失控撞來的巨大火攻船!
目標,不是船體本身,而是它那已經燃燒得搖搖欲墜、卻仍掛著半截破爛船帆的前桅杆!
“呼——!”
燃燒的火油罐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而刺目的弧線,如同投向地獄的流星!
“砰!”陶罐精準地砸在了火攻船前桅杆底部纏繞的、粗大的索具上!碎裂的陶片和粘稠的、被點燃的油脂瞬間四濺開來,如同火雨般淋在那些早已被火焰熏烤得焦黑、甚至有些炭化的纜繩上!
“轟——!”
仿佛乾柴遇到了最猛烈的火種!那些纜繩,本就是極易燃燒的材料,又在之前的燃燒中變得極度脆弱!此刻被大量燃燒的火油猛烈引燃,瞬間爆發出比船體其他部位更猛烈的火焰!赤紅的火舌如同狂舞的毒蛇,沿著纜繩瘋狂向上、向下、向四周蔓延!整根前桅杆,瞬間被包裹在衝天而起的烈焰之中!
“嘎吱——嘣!!!”
令人心悸的巨大斷裂聲,如同巨獸垂死的哀鳴,壓過了所有的喊殺和炮聲!那根承受著巨大風帆拉力、又飽受烈火摧殘的前桅杆,再也支撐不住!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它從根部猛地斷裂!帶著燃燒的船帆、索具和無數燃燒的碎片,如同一條被斬首的火焰巨龍,裹挾著毀滅性的力量,朝著火攻船自身的前甲板方向,轟然倒塌砸落!
“轟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燃燒的巨木和船帆狠狠砸在火攻船的前半部!巨大的衝擊力讓本就失控的船體猛地一滯,前進的勢頭被強行打斷!更為致命的是,倒塌的桅杆和燃燒的船帆,如同一個巨大的、失控的火焰撞角,帶著無法阻擋的慣性,將船頭狠狠地向下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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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攻船原本凶悍無比的、直撞“威遠號”腰部的軌跡,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來自自身毀滅性的打擊,發生了致命的偏轉!它的船頭猛地向下沉了一沉,船身劇烈地向右傾斜!
而就在這決定生死的一兩秒內,“威遠號”的舵輪旁,那個年輕的舵手,在聽到鄭成功那聲“右滿舵”的怒吼,又親眼目睹了火攻船桅杆斷裂、船頭下壓的恐怖景象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著,將沉重的舵輪死命地向右扳到底!
“吱嘎嘎——!”
“威遠號”傷痕累累的船體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船頭艱難地、卻又無比堅決地向左偏轉!整個船身以一種極其驚險的姿態,斜斜地切向海麵!
幾乎就在同時!
轟!!!
那艘前半部被自身燃燒的巨木壓得下沉、船身右傾的火攻船,帶著焚毀一切的烈焰和濃煙,擦著“威遠號”劇烈傾斜的右舷尾部,狠狠地撞了過去!
不是攔腰撞斷!是擦撞!
但即便是擦撞,其威力也恐怖絕倫!
燃燒的船體如同巨大的火犁,狠狠刮過“威遠號”右舷尾部!木屑、燃燒的碎片、斷裂的船板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巨大的衝擊力讓“威遠號”如同被巨錘擊中側翼,整個船身被撞得橫移出去,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的恐怖呻吟!右舷尾部被硬生生撕開一個更加巨大的、燃燒著的豁口!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火焰和濃煙,瞬間席卷了附近的一切!
“啊——!”無數淒厲的慘叫響起。靠近右舷尾部搏殺的士兵,無論是鄭軍還是清兵,瞬間被火焰吞噬、被飛濺的碎片撕裂、或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入燃燒的海麵!
“威遠號”劇烈地顛簸、旋轉,仿佛隨時會傾覆。舵樓幾乎被爆炸的氣浪掀飛,那個年輕的舵手被震得口鼻溢血,卻依舊死死抱著舵輪,維持著那救命的右滿舵姿態!
朱慈興所在的船艙,如同遭遇了八級地震!整個空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拋起、砸落!他整個人被狠狠甩飛,重重撞在對麵的艙壁上,眼前金星亂冒,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腳下的血水如同沸騰般翻滾,混合著湧入的海水,瞬間又上漲了一大截,幾乎淹到他的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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