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鮮血再也壓製不住，猛地噴濺在甲板上，點點猩紅，如同盛開的紅梅！他的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
“陛下！”驚呼聲響成一片！親兵和近處的士兵慌忙撲上去攙扶。
就在朱慈興倒下的瞬間，鄭成功動了！他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托住了朱慈興倒下的身軀！
他沒有去看皇帝蒼白如紙的臉，而是猛地抬起頭，那雙剛剛還深陷於痛苦冰窟的眼睛。
此刻已燃起熊熊烈焰！那火焰，名為責任，名為仇恨，更名為絕不熄滅的希望！
他環視甲板，環視周圍船隻上無數投射過來的目光，那些目光中，絕望正在被一種悲壯的、近乎瘋狂的火焰所取代！
鄭成功的聲音，如同虎嘯龍吟，壓過了海浪的咆哮，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陛下所言，正合我意！台灣，乃是我大明複興的根基所在！更是我等一雪前恥、報仇雪恨的絕佳之地啊！”
鄭成功的聲音在風中回蕩，激昂而堅定。他的目光如炬，掃視著眼前一張張浴血奮戰的麵龐，這些都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的視線掠過那些殘缺不全的肢體，心中湧起一陣酸楚，但更多的是對敵人的憤恨。
他的目光繼續移動，落在了船舷邊漂浮著的、屬於清虜的破碎旗幟和腫脹屍體上。這些都是他們剛剛戰勝的敵人的殘骸，也是他們不屈意誌的見證。
最後，鄭成功的目光停留在了桅杆上那麵高高飄揚的龍旗上。那麵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大明的榮耀和不屈。
“今日所受之恥辱，我等定當刻骨銘心！廈門的血債，我們永世都不會忘記！”鄭成功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此次前往台灣，我們定要效仿太祖皇帝的遺風！高築城牆，廣積糧草，精練強兵，鑄造犀利的火炮！”他的聲音越發激昂，充滿了決心和信心。
“凡是我大明的將士，無論你們身上的傷勢如何，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活著，我們一同奔赴台灣，重建我們的家園！若是不幸戰死，你們的英魂也不會遠離，定會保佑我們的航程一帆風順！”鄭成功的話語如同洪鐘一般，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敲響。
“終有一日！”鄭成功雙眼圓睜，怒發衝冠，他猛地一把抽出腰間那柄寒光四射、沾染了父親和無數敵人鮮血的雁翎刀。刀身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慘烈與悲壯。
他緊握著刀柄，手臂青筋暴起，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刀鋒直直地指向北方大陸的方向，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也是他誓言要征服的地方。
他的聲音如同雷霆炸響，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那聲音中蘊含著傾儘三江五海也難以洗刷的仇恨與誓言，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勢不可擋。
“陛下定能率領我等踏破長江！光複金陵！掃平群寇，拿下北京城的那個韃子皇帝的狗頭在金陵十三陵前祭祖”鄭成功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打著人們的心靈。
他要用多鐸和所有清酋的狗頭，用百萬虜血，來祭奠他廈門城下為國捐軀的萬千英魂！
“血債——血償！”鄭成功的怒吼在空氣中回蕩，久久不散。這是他對敵人的宣戰，也是他對死去同胞的承諾。
“複國——雪恥！”他的聲音越發激昂，仿佛要衝破這無儘的黑暗與壓抑。複國的信念在他心中燃燒，如同熊熊烈火，永不熄滅。
“大明——萬歲！！！”最後一聲怒吼，鄭成功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聲浪滾滾，直衝雲霄！這聲音如同驚濤駭浪，似乎要將這無邊的黑暗與壓抑徹底撕碎！
“血債血償！複國雪恥！”這一聲聲怒吼，如同驚雷一般在海麵上炸響，仿佛要將那無儘的波濤都撕裂開來。
“大明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一聲聲高呼，如同海浪一般在人群中激蕩，似乎要將那遼闊的海洋都撼動起來。
這是壓抑已久的火山，終於在這一刻轟然噴發！甲板上，船艙裡，周圍的戰船上，所有還能喘息的士兵、水手、傷兵，甚至是被攙扶著的朱慈興身邊的親兵宦官，都發出了震耳欲聾、聲嘶力竭的怒吼！那吼聲彙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洪流，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咆哮著、怒吼著，衝散了海風的嗚咽，衝淡了血腥的絕望！
無數傷痕累累的手臂高高舉起，緊握成拳，如同鋼鐵一般堅硬；無數雙曾經麻木絕望的眼睛，此刻燃燒著同仇敵愾、不死不休的火焰，如同火炬一般明亮。
士氣，這瀕臨崩潰的最後一點士氣，被朱慈興以病弱之軀點燃的薪火，被鄭成功以血誓鑄就的複仇之刃，徹底激發、凝聚、燃燒！化為一股雖九死其猶未悔的悲壯力量！
朱慈興在鄭成功臂彎中，看似虛弱昏迷，嘴角卻幾不可察地微微牽動。
成了。
哀兵的絕望，被他引導向了孤注一擲的複仇與台灣的希望。
鄭成功這把最鋒利的刀，已被徹底綁上了他的戰車，綁上了“複國”的大義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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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抵達台灣，隻要這口氣還在，棋局，就遠未結束。
“報——！”一聲淒厲的呼喊撕裂了這悲壯的怒吼。一名了望哨兵連滾帶爬地從桅杆高處滑下，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帶著極致的驚恐：
“東南方向！發現大片帆影！是……是張卓的旗艦！清虜水師追來了！距離……不足二十裡！”
了望哨兵那破了音的嘶吼，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進了甲板上剛剛燃起的、滾燙的悲憤烈焰之中。震耳欲聾的“大明萬歲”餘音仿佛被瞬間凍結、碎裂，無數張因激動而扭曲漲紅的麵孔，霎時褪儘了血色，隻剩下一種被死神攫住咽喉的慘白。剛剛還如同鋼鐵森林般高舉的手臂，此刻僵在半空，微微顫抖。那彙聚起來、足以撼動海洋的悲壯力量，在冰冷的現實麵前，陡然泄了氣。
絕望，那剛剛被驅散的、深入骨髓的絕望，裹挾著更深的寒意，卷土重來，無聲地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海風嗚咽著，卷起甲板上尚未乾涸的血腥氣，直往人鼻腔裡鑽，提醒著他們不久前的慘烈和此刻的虛弱。
鄭成功托著朱慈興的手臂猛地一緊，指節捏得發白。
他霍然抬頭，那雙剛剛還燃燒著複仇烈焰的眼睛，此刻瞳孔驟然收縮，銳利如鷹隼，穿透混亂的人群和彌漫的血霧，死死釘向東南方的海平線。
不需要了望哨的確認，那一片正急速逼近、如同鉛灰色陰雲般壓來的巨大帆影，帶著撲麵而來的死亡威壓，已經清晰地映入他的視野。
為首那艘巨艦，船體龐大猙獰，桅杆高聳入雲，一麵巨大的青色“張”字帥旗在桅頂獵獵招展，如同死神揮舞的招魂幡——正是清廷水師提督張卓的旗艦！
“是張卓…這狗賊！”鄭成功從齒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低沉嘶啞，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刻骨的仇恨。就是此人，如同附骨之疽，從廈門一路追咬至此，麾下精兵強將，船堅炮利，生生將他從閩南逼入絕境！新仇舊恨，如同滾油般在胸腔裡翻騰。
“大帥！怎麼辦？”渾身浴血的親兵隊長趙小刀撲到近前，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而變調，臉上混雜著未乾的血汙和冷汗。
鄭成功深吸一口氣，那冰冷鹹腥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狂怒。
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手臂猛地一緊，小心翼翼地將朱慈興交給了站在他身旁的兩名親衛。
“一定要保護好陛下！”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透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焦慮和緊張，“把他抬到最下層的艙室去，用濕棉被蓋住，絕對不能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動作要快！”
然而，就在這時，朱慈興卻突然掙紮了一下，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他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卻異常堅定：“不，我不走，我要和大家一起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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