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心!”老宦官那淒厲的尖叫達到了頂點!
朱慈興能“感覺”到,一個沉重的、帶著熟悉氣息的身體,如同山嶽般,帶著決絕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撲到了自己身上,將他死死地壓在身下,用整個背部迎向了那塌陷燃燒的艙頂!
“噗嗤——!”那是沉重的木梁砸碎骨頭、刺入血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
灼熱!劇痛!濃煙!還有…那溫熱的、帶著濃重腥氣的液體,如同滾燙的雨點,濺滿了朱慈興的臉頰和脖頸!
那是血!是那個撲在他身上的、陪伴了他十幾年的老宦官的血!
老宦官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如同被掐斷喉嚨般的“呃…”,隨即,所有的重量都沉沉地壓了下來,再無聲息。
隻有那溫熱的血,不斷滴落,染紅了朱慈興身下的草席,也染紅了他緊閉的眼瞼。
黑暗…窒息…濃煙…灼熱…還有那壓在身上、迅速冰冷下去的屍體…
朱慈興的意識在這無邊的恐怖和血腥中劇烈震蕩。那濃烈的血腥味,那沉重冰冷的屍體,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深處!‘朕…值得嗎?’
甲板之上,已然是血肉磨坊!
清軍旗艦上,如同下餃子般跳下無數凶悍的清兵!他們揮舞著長刀、狼牙棒、虎槍,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瞬間淹沒了明軍旗艦的船頭!殘存的明軍士兵,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狼群,爆發出最後的凶性,紅著眼睛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噗嗤!”一名明軍士兵的長矛捅穿了一個清兵的胸膛,但隨即被側麵砍來的大刀削掉了半邊腦袋!
“啊——!”另一名明軍士兵抱住一個跳下來的清兵,一起滾落燃燒的船舷,墜入冰冷的大海!
陳澤如同瘋虎,手中的腰刀已經砍得卷刃,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嘶吼著,帶著最後的親兵死死守住通往主桅杆的通道,那是鄭成功的位置!
鄭成功站在主桅杆下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這裡地勢稍高,卻也成了眾矢之的!他手中的雁翎刀如同活了過來,化作一片死亡的光幕!刀光每一次閃爍,必有一名撲上來的清兵慘叫著倒下!刀鋒切開皮肉,斬斷骨骼的脆響不絕於耳!滾燙的鮮血不斷濺射在他臉上、戰袍上,但他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隻有那滔天的殺意在瘋狂燃燒!
他不僅要殺人,更要指揮!他的吼聲在刀光劍影中不斷炸響:
“左舷!頂住!”
“火銃隊!放!”
“把燃燒的木料扔過去!燒死他們!”
“陳澤!帶人堵住後艙口!絕不能讓韃子衝下去!”
每一次分神指揮,都可能帶來致命的破綻!一名身材異常魁梧、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清軍悍卒,趁著鄭成功揮刀格擋側麵攻擊的空隙,猛地從人縫中竄出,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帶著惡風,狠狠砸向他的太陽穴!這一下若是砸實,神仙難救!
千鈞一發之際!
“大帥小心!”一直護衛在鄭成功側後方、手持藤牌的一名年輕親兵,發出淒厲的嘶吼!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猛地向前一撲,用自己的身體和藤牌,硬生生撞向了那砸落的狼牙棒!
“砰!!!”
沉重的悶響!狼牙棒狠狠砸在藤牌上,巨大的力量瞬間將藤牌砸得四分五裂!餘勢未衰,重重砸在年輕親兵的肩胛骨上!
“哢嚓!”清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響起!
年輕親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如同被巨錘擊中,口噴鮮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砸飛出去,重重撞在桅杆上,軟軟滑落在地,瞬間沒了聲息。他用自己的生命和身體,為鄭成功爭取了那致命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