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帥逃跑,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英荷聯合艦隊殘存的戰艦徹底喪失了鬥誌,紛紛升起白旗或調轉船頭,不顧一切地向著南方海域狼狽逃竄。海麵上,隻留下燃燒的船骸、漂浮的碎木、屍體和絕望哭喊的落水者。
馬六甲海戰,以東寧慘烈而輝煌的勝利告終!
硝煙尚未散儘,鮮血染紅了馬六甲的海灘和城牆。朱慈興在親兵的簇擁下踏上海岸,赤龍鬥篷上沾滿了硝煙和血跡,但眼神卻銳利如初。鄭成功也被抬下“鎮海號”,安置在總督府內。他的臉色更加灰敗,呼吸微弱,顯然已到了油儘燈枯的邊緣。
“陛下…咳咳…海寇雖敗,然其根基在巴達維亞…爪哇富庶,紅毛經營百年…若不趁其新敗,根基動搖,一鼓作氣…恐…死灰複燃…”鄭成功躺在病榻上,艱難地喘息著,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朱慈興的手腕,眼中燃燒著最後的、對東寧未來的執著,“當…速取爪哇…尤其是…巴城巴達維亞)!奪其糧倉…斷其根本…則南洋…可定!東寧…後方…無憂矣!”
朱慈興反手緊緊握住鄭成功冰冷的手,感受著那微弱卻執著的脈搏,重重點頭:“王弟放心!孤王明白!巴達維亞,必取!”
沒有絲毫休整,挾大勝餘威,朱慈興以雷霆萬鈞之勢,親統大軍,以投降的荷蘭戰艦和熟悉航路的葡萄牙人安東尼奧為前導,浩浩蕩蕩殺向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老巢——爪哇島巴達維亞!
巴達維亞,這座被荷蘭人稱為“東方女王”的殖民心臟,此刻已陷入巨大的恐慌。馬六甲陷落,聯合艦隊慘敗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總督科恩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麵瘋狂征召所有能拿起武器的荷蘭人、雇傭兵、甚至強迫土著壯丁入伍,一麵加固城防,挖掘壕溝,將整個巴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要塞。他將希望寄托在堅固的棱堡、密集的火炮和即將到來的季風帶來的連綿暴雨上——他相信,隻要撐過雨季,拖垮遠道而來的東寧軍,就有翻盤的希望。
東寧大軍在巴城以北的沼澤地帶艱難登陸。熱帶雨林的瘴氣、泥濘的道路、蚊蟲的叮咬,以及荷蘭人小股部隊的不斷襲擾,讓行軍異常困難。而當大軍終於兵臨巴達維亞城下時,迎接他們的,是連綿不絕的傾盆大雨!
暴雨如注!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水幕。道路化為泥潭,火炮陷入其中難以移動。火銃的火繩被淋濕,難以點燃。士兵們在泥濘中跋涉,士氣低迷。而巴達維亞堅固的棱堡在雨幕中若隱若現,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惡魔的眼睛,冰冷的注視著城下陷入困境的東寧軍。
“陛下,雨太大了!火炮無法架設!火銃成了燒火棍!強行攻城,傷亡太大!”王秀奇渾身濕透,焦急地稟報。
朱慈興站在臨時搭建的雨棚下,望著雨幕中那座如同巨獸般的城市,眉頭緊鎖。安東尼奧和陳永華作為謀士隨軍)侍立一旁。
“強攻非上策。”陳永華捋著胡須,沉吟道,“巴城堅固,紅毛夷困獸猶鬥。雨季漫長,我軍補給艱難,久拖必生變。”
“陛下,”安東尼奧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紅毛夷在城內存有巨量糧食、香料、還有…火藥!他們以為躲在棱堡裡就安全了。但我們…可以從裡麵燒起來!”
“裡麵?”朱慈興目光一凝。
“是的,陛下!”安東尼奧壓低聲音,“巴達維亞城內,並非鐵板一塊!荷蘭人橫征暴斂,對華人、爪哇土著盤剝尤甚!尤其是華人,人數眾多,卻備受歧視壓迫,心中怨憤已久!隻要陛下派人秘密聯絡城中華人領袖,許以重利,允諾破城後保障其地位和安全…約定時日,裡應外合,放火燒其糧倉、軍械庫!城內火起,軍心必亂!屆時大雨稍歇,我軍再全力攻城,必可一舉而下!”
朱慈興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看向陳永華:“立刻選派最機敏可靠之人,持孤王親筆信與信物,潛入巴城!聯絡華人甲必丹…不,聯絡所有心懷故國的義士!告訴他們,東寧大軍已至!破城之日,便是紅毛夷覆滅之時!讓他們…燒!燒掉紅毛夷的命根子!孤王…要這巴達維亞,變成一片火海!”
“臣,遵旨!”陳永華肅然領命。
數名精乾的東寧內衛,帶著朱慈興沾著硝煙氣息的親筆信和象征東寧王權的黑龍赤旗徽記,如同幽靈般消失在茫茫雨幕和巴城複雜的排水溝渠之中。
等待是煎熬的。暴雨時斷時續,東寧軍被困在泥濘的營地裡,忍受著濕熱、疾病和荷蘭守軍冷炮的襲擾。朱慈興每日巡視營寨,鼓舞士氣,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巴達維亞城的方向。
七日後。夜。暴雨初歇,烏雲低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和草木腐爛的氣息。
突然!
巴達維亞城中心,靠近港口的方向,毫無征兆地騰起一道衝天的火光!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火光迅速蔓延,撕破了沉沉的夜幕!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隱約聽到城中傳來的騷亂、驚呼和…某種壓抑已久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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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起火了!城裡有火光!”了望哨兵發出狂喜的呼喊!
整個東寧大營瞬間沸騰!
朱慈興猛地衝出營帳,望向巴城方向那映紅半邊天的火光,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他猛地拔出佩劍,劍鋒直指那燃燒的城市,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壓過所有喧囂:
“天佑東寧!義士舉火!傳孤王令——!”